常旺笑呵呵的拱拱手:“奴才正跟主子爷请罪呢,奴才办差不甚周全,惹了万岁爷龙颜不悦,着实有罪。”
他四两拨千斤的掀过话题,转身出了帐子。如因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没想明白又听见皇帝见她:“过来。”
如因转脸,看见皇帝转进了屏风后头。他身量是极高大的,在帐子里显得有些逼仄,饶是屏风也挡不住他的个头,还有一截儿浓密的发髻挑头漏在上面。
如因应一声,在屏风外头顿住脚:“主子爷,您吩咐。”
皇帝又唤一声过来:“给朕搭把手。”
如因一边应一边转头看一眼大帐的帘子,纱帘安安静静闭着,没有人要进来的征兆。
她避无可避,终于拖拖拉拉的转进屏风后头,垂着头只看皇帝的一双黑缎方头靴。
皇帝看着她顶心乌密的发开口催促:“愣着干什么,还得朕请你?”
如因这才抬脸,原是皇帝新换了一条纽带,腰侧的卡扣有些窄小,他正等着如因替他系上。
皇帝说:“原先那条是鹿皮的,天儿热,又赶路,束着不舒坦。”
新的纽带是上好的缎纱,柔软又透气。她脸上酡红:“不如叫常谙达进来伺候您,奴才粗手笨脚,免得再弄疼了您。”
“甭废话,”皇帝咂咂牙花,“朕要谁伺候是给谁脸面。”
如因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伸手。上好的缎纱太柔,若不是旁人帮忙,皇帝自己还真不容易扣上。
她以为很容易,潦草试了两下卡扣都从眼儿里滑了出来。她从小是被人伺候的命,哪儿自己系过卡扣?更何况还是给一个男人系在腰上,这更让她焦灼又局促。
如因鼻尖上浸出一层薄汗,没意识的又往前凑了凑,也不知道是衣领子里头还是发鬓之间,丝丝缕缕的淡香弥散开来。
皇帝看她皱着眉自己憋着气着急,不由得软了声音劝她:“别急,慢慢扣。”
她认真捏着纽带,终于将别扣系进去,一时得意忘了形,颇为骄傲的伸手理了理皇帝腰间袍裾上被纽带弄出的褶皱:“成啦!”
手底下是劲瘦有力的腰,肌肉缓和起伏,结实孔武。
如因一愣,大脑空白,心里一紧,下意识抬眼看皇帝。
好巧不巧,外头同时响起常旺的声音:“启禀主子爷,醇郡王求见。”
醇郡王要进来!如因心头一痛。
她筹谋盘算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能看清杀父仇人究竟是何种丑怖的嘴脸!
皇帝却并不理会,眼只看着如因,眸中难掩笑意:“摸着还凑合?”
如因猛的回神,发觉自己一走神,一双手竟严丝合缝的贴着皇帝的腰。她的脸简直要叫火烧成灰烬,凄惶惶的后退几步,冷不丁后背又一下儿撞到了屏风上。
临时搭建的帐子,地都不太平整,如因一撞上去屏风就朝后摇摇欲坠。
真是前后夹击,让人顾此失彼!她惊惶之中又下意识伸手去拽屏风,可乌木雕花的六扇屏风又岂是她一个人就能轻松拉住的?
眼瞅着她自己踉跄要跟着屏风一起倒地,皇帝眼疾手快伸手捞住她的腰。
皇帝是练家子,马背上挽弓如满月的手臂,捞起如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他力气大,如因被他一把捞进怀里抱住,身后乌木的屏风轰然倒地,发出一阵沉闷的巨响。
刚才还不见一丝波澜的纱帘子几乎是同时应声大开,太监和御前侍卫潮水一样的冲进帐子里。
最前头冲进来的是醇郡王,一根黄带子松垮系在腰上。
轰然倒地的屏风后一对男女拥立,皇帝长臂护住怀中人,眉眼霎时间冰凉一片,眸中似有山呼海啸的波涛正在酝酿,沉声低喝:“谁准你们进来的。”
怀里的人两只手捂住脸,头埋在皇帝胸前不敢抬起。
纵使不抬头,帐子里的人也全都知道她是谁,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低了头念一迭声的‘奴才该死’就纷纷退了出去。
醇郡王落在最后,掀开帘子又回头看一眼捂着脸的如因,若有所思。
帐子里安静下来,她不抬头,皇帝也就不着急撒手,温热的气息一阵阵喷在如因的顶心,带起浑身细密的小颤栗。
“人都走了还不撒手,是准备一直抱着朕到热河?”皇帝低声打趣,有些哄逗的意味。
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家,如因触电一样撒开手,一把推开皇帝自己踉跄后退几步,不光脸是红的,白皙的脖颈此刻也漫着一层淡粉色。
她低着头喏喏不敢看,消瘦的肩膀微微颤抖,声音也有些哆嗦:“奴才该死。”
怀里淡淡的馨香还在弥散,皇帝眼里含着笑看她,知道她心里此刻就像一根拉紧的弦,非得耐心让它自己逐渐松软才好,逼急了,少不得要决然崩断。
“别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儿上,”皇帝主动迈步离开一些距离,“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