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往她头上浇了桶凉水。
本来迷迷糊糊的秋梦延猛地睁眼,视线聚焦,发觉自己躺在一座宽敞壮丽的屋宇中央。
抬头可见,穹顶的墨色木梁层层叠叠,交错形成复杂的网格,彷如一幅精妙的木制拼图。
每个木梁上都精雕细刻着繁复的图案,有云纹、莲花、石榴、宝相花等,乍看穹顶所雕饰的纹路和谐统一,细细观察才能发现每个木梁上所刻的花纹全不相同,不知要费多少人工和财力。
屋内的四壁漆的均匀平整,颜色选用了咖色偏红的岱赭,与穹顶木梁的纯墨色和谐相映,颇有肃穆华贵之气。
地面大部分是自然的灰色调,却每隔五步便镶嵌了一块凤凰飞天的浮雕金砖,那凰飞腾在凤之上,凰头微仰,凤羽轻翘,飘逸如云中柳丝。每块地砖上的凤凰都栩栩如生,像是随时能跃出地面、共舞九天。
屋内站着的大臣们为了彰显对皇权的尊重,远远避开了那几块金砖而立,于是在偌大的屋里分散成几队,模样不知怎的有些好笑。
秋梦延思忖着,想必这里就是皇宫了。
“看够了?”御座上女子张口,懒懒问道。
秋梦延吓了一跳,她还躺在地上没有起身,只见看见一个身着黄袍的女子正倒挂在御座上看着她,想必是当朝女帝。
不对,倒着的是秋梦延自己。
秋梦延意识到问题,赶紧站起来转身面对御座,却见身旁的大臣太监对此大惊失色议论纷纷,又想到她在电视剧里看过的古代礼仪,立马跪了下去。
只听女帝冷笑一声:“倒是乖觉。抬起脸来,让朕瞧瞧。”
秋梦延闻言乖乖抬起头,观察起面前的女子。
当朝女帝刘择昀坐在龙椅上,气场强大沉稳。
她看起来三十有余,脸颊柔和端方,既不过于瘦削,也不失圆润。她眉眼深邃,眉峰明显,流露出几分英气,目光宛如秋水寒星,冷冽尖锐,一瞥之下足以洞察人心。
微薄的嘴唇紧闭,嘴角天然向下,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但女帝这妆......问题可不小啊。秋梦延在心中感慨。
敷的粉太白了,比她本来的肤色整整白一个度,在脸上严重发青;眉毛太粗太密了,看着凶愣,应该稍微剃掉一点。
该强调的深邃眼睛没强调,反而用亮色去强调了嘴唇,用的还是有点荧光的橙红色。
秋梦延心中叹息,妆容上能犯的错全都犯了,五官本来的优势全都没体现出来,这可是当朝女帝啊,造型做的这么草率吗?
秋梦延心想:可惜,太可惜了,如果有机会给她录个改妆视频,反差一定会很大,点赞数和涨粉数想必会非常之高。
不过转念一想,这用不着她瞎操心,她眼下只是急着回去办她没办完的事情。
她还没领完她的奖,没查完秋梦止的冤,没报复害死她的人,没把自己的公司和美妆品牌做大做强。她先得逃出这个环境,然后想办法回去。
就算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回去,她也不能稀里糊涂死在皇宫里。
这么一小会儿死两回,多不像话。
想到这里,秋梦延看向了御座一旁的玄衣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英姿挺拔,气宇非凡,长相深邃刚毅,和女帝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型稍微圆了些,眼神也更清明温柔,比女帝少了许多凌厉。
秋梦延在这个时代醒来时,只看到了喊她那人的一角衣裳,但观察这殿中人的服装制式,可见衣着的颜色与地位、身份密切相关,文臣穿正赤色,武臣穿正青色,而身着玄衣的,放眼殿内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她可以确定,早些时候问罪于她、喊她妖女的、又看她昏倒来扶她的,就是此人。
少年也正望着秋梦延,一脸愧疚、忧心,竟像是与秋梦延——或是这身体原本的主人渊源颇深。
女帝抬眼看了一眼少年,眯起眼睛,手指轻轻在尊贵的龙椅上画圈,像是把这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王座当成小物件来把玩。
沉默半晌,女帝扬声道:“上官氏,既是你不识好歹,这般都不肯招认,那便只得处以极刑,诛九族了。”
这样可怕的话,被女帝说的轻飘飘的,像是片羽落地,波澜不惊。
殿内鸦雀无声,文武百官无一人敢言。
玄衣少年一惊,马上跪下道:“陛下不可!臣弟刚刚去慎刑司协助查案,见上官姑娘受伤严重,与常人无异,毫无妖物之象。况且她刚刚受刑,一时之间不敢言语,也是无可厚非。况且,今日臣弟顺利受封,也不曾因上官姑娘而生什么变故。臣弟斗胆,请求陛下再给我三天时间,臣弟定会查出上官姑娘潜入宫中的缘由!”
未等女帝回答,秋梦延感觉到身后还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但在这样的气氛下,她不敢回头辨认。
只听得身后脚步匆匆,一年轻男子快步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