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向铁匠家辞行,并答应安定下来后就去看他们。
······
一周后,将军府内。
姜白芷住在府中的西院厢房,这是她自己选的,因为此处位置偏僻,较少人来往。
住进来后,将军派了婢女阿银和谢妈妈过来伺候,谢妈妈本是老将军身边的人,在姜白芷住进来后便被派过来专门照顾她。
府中的生活安静简单,如赵老将军所言,府内果真人丁稀少,除了赵老将军外便再无其他主人,姜白芷很快便适应了。
听阿银说,府中还有两位少爷,但住进来这么久,姜白芷却一个都没见过。
对于府中秘事和杂谈八卦,姜白芷不愿打听,平日里除了去探望赵老将军的眼疾,她便闭门不出,身为客人,还是少些走动的好。
今日秋雨淅沥,姜白芷倚在西院亭子的长椅上,了无生趣的伸手去接从檐上滴落的雨水。
不知阿爷什么时候回,亦不知寄给他的信收到了吗?
带着浓浓的愁绪,姜白芷惆怅不已,将军府虽好,却并非她的归处,她深知这一点。
在她对着雨水发呆之时,谢妈妈快走了过来。
“姑娘,方才探病的大夫替将军拆了遮眼布,如今将军的眼疾大好了。”
姜白芷一直关心老将军的眼疾,她住进来后便吩咐谢妈妈,叫她一有老将军的身体动向,便立即告知。
收到消息,姜白芷立刻缩回雨中的手,擦拭干净水渍后,她整理了一下衣襟,说道:“走,去看看将军。”
雨势渐大,来到正院外的时候,雨水沾湿了她的绣鞋,她没有管,径自站在门外等候婢女通传,很快,婢女迎着她入内。
自从住进将军府后,她每天都会来探望老将军,这正院她进过许多次,只是这次,不知为何她感到些许紧张。
进入屋内,姜白芷目不斜视地朝老将军屈膝行礼,腿还未弯下去就被老将军扶了起来。
“姜姑娘不必多礼。”
姜白芷顺势起身,抬头看了老将军一眼。
眼睛被布条遮住的赵老将军,是个温和慈祥的老人,但摘掉布条的赵老将军,目光炯炯如鹰,盯着一个人看时仿若狩猎时领队的头狼,坚定而狠绝。那通身的气势浸透着战场的血气,直叫人胆寒。
果然是战功赫赫,威震四方的镇国将军,姜白芷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低下头去。
反倒是赵老将军,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当日他心疾昏厥,再加上眼睛不能视物,至今未能真正见上姜白芷一面。现在,恩人就翘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叫他感慨万千。
行武之人最大的荣耀是死在杀敌的战场上,他从投军入伍的那一刻便把自己献给了边塞。十五年前邰州之战,他所有的儿子和女婿都死了,唯独他活了下来。他带着破釜沉舟的信念,赢了战争,也带着深深的懊悔,抚养年幼的孙辈。
他的孙子尚未成家,他还不能这般轻易死去,邰州边防还需要他。可心疾之症药石无医,发作起来只能熬着,熬过了偷得些许光景,熬不过便痛苦死去。
他真怕啊,他乞求上天再给他几年,他想看孙儿成家,亦想看边关复兴。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呼唤,派了个姑娘救他,那个姑娘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对他翻涌的心绪无知无觉。
姜白芷今日穿了身青翠兰花缎色襦裙,发髻简单的插着一只翡翠簪子,配上她白瓷般的皮肤,清丽却不失娇妍的面容,好一个出尘雅致的美人。
老将军看了姜白芷很久,却不言语,直到姜白芷出声提醒。
“将军眼疾可是大好了?”
老将军思绪被唤回,他收起身上的武将的戾气,对着眼前的姑娘尽量平和道:“好了,但大夫说还需多喝几天药。”
姜白芷乖巧听着,然而突然间,老将军却抬起手来朝姜白芷作揖。
只听他道:“当日多谢姜姑娘相救,此先未能正式道谢是在等眼睛能看见的这天,如今终于见到姜姑娘,实在是感激不尽。”
姜白芷吓了一跳,她哪敢受此大礼,连忙去扶他。
“将军言重了,是我阿爷留下来的药丸,我亦无功也。”
就着她的手赵老将军挺直背脊,这药他听张副将说了,世间只此一颗,何其珍贵,但她却无私赠与,救了他的性命。
事后她非但不以此邀功,反而谦逊非常,赵老将军对着这个如同自己孙辈般年纪的小姑娘很是喜欢。
老将军想留姜白芷下来喝茶,多聊些话,却被她拒绝,她借口鞋子进水,便躲回了自己的西院去。
姜白芷走得很快,白色的绣鞋踩上水坑亦不在乎。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张副将要朝她下跪,老将军朝她作揖,她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功绩值得他们这般待她,她只是做了每一个上梁之人都会做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