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日昳过三刻,守门的仆役们都用过了饭,掇了条板凳逮着阴地坐了,懒洋洋地剔牙。
正面忽的风风火火走来一行人,门人瞪大眼正要呵斥,待瞧见秦大那张冤大头的输家脸,转眼换成了调笑,“秦大,这时候回来,你又出去赌了,今日又便宜哪家的兄弟了?”
秦大刚刚将那货物运出,心里正惴惴呢,给那几个人精瞧着魂都要飞出。若非那陈总管非要他走这阳关道,打死他也不干。见人与他打趣,他连忙接下,装出一脸晦气样,恨恨道:“去去去,下回,下回老子一准赢!”
在一众人的大笑声里,秦大气哼哼地迈进公府,心里正盘算换了银子去包个姑娘好好壮壮胆,拐角忽的走来一矮胖汉子,横眉怒目,张口便斥:“秦大,你小子倒会偷懒呢!还不滚去干活?叫主事难做!”
见那陈总管眼神闪烁,秦大晓得是找他有事,面上便应了,勾着头跑去了。门口几人看了哈哈大笑,笑骂道,“孙子样的。”
一回头,已到了一处空屋。这屋子先前堆了杂物,给清理后尚未再启用,平日里也不曾有几个人来,渐渐地便成了几人的行走低地。
秦大拣着墙角站定了,心里突突地跳。自从一口气换走了国公那万两白银的布,他便总是疑神疑鬼,身边一起脚步声,人说话的声音稍大了些,他便以为是别人要捉拿他见官,吓得几乎昏死过去。
木门吱嘎一声开了,吓得汉子手脚都僵了,浑身的血蹦出来,两眼一瞪,杀心居然起了。
来的是陈荣,手里还提着一铁壶,飘着酒香,另一只手拎一只烧鸭,勾得人直咽口水。
知是恨错了人,男子嘿嘿收回眼,赶去拿酒肉。陈荣冷笑一声,将手藏到背后,“怎的,想蹬了老子,自己做庄家?”
“总管,是小子太怕了,以为有人要来抓呢,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子罢!”秦大告饶,两眼狠狠瞟着男人身后。一路风尘仆仆,他可还没来得及吃饭哪,饿得眼睛都要花了。
“哼,做千把子银子的事,就这点胆子?可别误了事!”陈荣冷笑一声,倒也真把酒肉递了过去。
接了酒肉,男子正要大吃,余光忽的瞥见那人正瞅着自己,心中警铃大作,疑心有毒,张开的嘴便停了。
“哦?看来你小子已经吃了好东西,倒是我自作多情买了鸭子来,怕你饿着。既然不必,就把鸭子还来!”说着,真把手伸了来。
秦大转转眼珠,心想要灭口也不至于就在这府里,便没理疑心,告饶道:“总管疼小子哩,是小子不懂事!”说着已咬下了几大口肉,满口生油。
“哼,说正事,钱到了没有?”男子眼睛不住地剐着人的腰包,眼里满是贪婪。秦大没法,只好放了鸭子,将手在袖子上抹了会,去掏银票。厚厚一沓,转眼便到了他人手里。
唉,刚到的银子,还没捂热哪!秦大直叹气。
陈荣满意地点了回,折出一小叠还与人,其余悉数放进怀里。
“这次你做的很好,多赏你五十两。”男人道。
“嘿嘿,小子谢过总管了!”秦大欢天喜地接了钱,嘴里的鸭子更是香了。
“最近老条他们都说你要发财了,可不是你小子在四处透消息罢?要是泄了我的名字,可有得你好看!”陈总管的脸变得飞快。
秦大连忙发誓,绝对没有泄露陈总管的半句话。
陈荣放了心,又蹲着与人扯着话,调笑这一家子该怎么花,哪家的黄花大闺女最是香甜,哪里的赌坊有了新花样。
秦大心花怒放,心里虽然奇怪这总管怎的今日话这般多,只道对方也是心情好,也不怀疑了,鸭子啃得见了骨。
直到酒肉殆尽,陈荣才有离去的意思。秦大起身想去送行,不想一起身,肚子忽然炸出剧痛,好似一把大刀刺啦戳进肚里,横冲直撞,一股脑将内脏搅了个七零八落。
“啊!陈荣!你要害老子!”秦大变了脸色,冲去掐人,撞翻了一旁的杂物,酒水和鸭骨头跟着飞了一地。
男人慌了起来,伸手一推,七尺汉子便倒在地上。毒已入骨,吃烂了人肉!
身上狠狠坐下一坨肥肉,压得人喘不过气。
“来人啊,杀人了!陈荣杀人了!”汉子大叫,但只出了一个字就被捂住嘴,徒留一双腿蹬着,不多时便停了。
杀了人,饶是陈总管也不免害怕,匆匆忙忙便要跑走。
门一开,男人眼里冒出个白色身影,骇得人差点尖叫出声。
“陈总管,身后事不做完,身前可不得安宁哪!”绯月笑吟吟道。
“哦,你是三少爷屋里的绯月。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荣心里叫苦,怎的遇上不相识的。
“我们是一路的。时间紧迫,你若不信,奴家无话可说。”说罢,白衣丫鬟果真扭身要走。
“你要帮我?”男子心念一动,叫住人。
“不错。”绯月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