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关元御史的家事,小人哪有阻拦的道理。”
这就放行了?元邈诧异不已,看了一眼李景俭。
李景俭干笑一声,“这你有所不知,如今在大唐,你的身份就是一张行走的通行证,能带你去大唐任何地方,或许吐蕃、女蛮、大秦也可以。”
守门人随后吩咐身后两人抬起闸门,放行他们离去。
*
剑南东川的街道上,轿夫抬着花轿平稳行进着。
轿内铃兰双手抬起帕巾,抿了抿唇,朝左右看了两眼,摊开紧攥的拳头。
她离开琴行前,墨琴在她手心藏了一团纸,记录着今晚参与婚宴的宾客姓名。
每位宾客姓名后面标记着他们的身份,一半以上的宾客名字后面标注着“梅兰竹菊”“琴棋书画”,他们皆是四时会的人。
铃兰看完并记下纸上内容,一条一条地撕碎成粉末,便抬起侧帘,正要寻机会向外面扔掉纸条,却见花轿旁边站着高永。
高永骑在马背上,余光一直盯着旁边的花轿,见铃兰抬起侧帘,目光鬼祟,便牵马凑近。
“寻人?”高永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熏染衣料的龙涎香气味从他身上飘来,铃兰呛得轻咳一声,随口道:“你离远点。”
高永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吐露:“元邈今早还在长安,况且穆椋前日出关,两人估计会狭路相逢,一时半刻走不到剑南东。”
铃兰瞪了高永一眼,慢慢放下帘子,攥着纸屑的拳头握得更紧,心里泛起嘀咕。
她提前知晓历史,笃定元邈稳拿大男主剧本,所以过去未曾担忧过元邈的安慰。可问题是万一这里会改呢?
铃兰隐隐感觉到,历史正朝着不同方向缓慢前行。
比如说元邈破案的时间比史书上短了几日,再比如说,元邈没有折返东川,而是留在长安等待升职。
尽管这种不同微不足道,但量变会发生质变呢?
穿越者王莽知道未来会有位刘秀与他争权,杀光全国所有的刘秀,到最后突然又冒出另一位刘秀。
这位刘秀是历史上原本的刘秀,还是天道临时打的补丁?元邈会否也会中道逝去,而被历史打了补丁?
想到这两个问题,铃兰的心虚愈发不宁,太阳穴跟着突突直跳。
她撩开了袖子,看了一眼里面套着的红色长裙。
朱红色的裙子比血液的颜色鲜艳,看得铃兰此刻心惊胆寒,脑海中无法克制地想象元邈的死亡场景。
以至于落轿时,她麻木地坐在里面,外面婆子唤她几声,她都没有丝毫反应。
墨琴用力侧踢一下轿身,故意喊了声“乖女”,铃兰才回过神。
婆子伸手扶她出轿,催促道:“娘子莫要耽误吉时。”
铃兰跟着婆子进了内堂,一边行进一边以余光点算宾客的鞋子数目,与墨琴交给她的名单人数一致。
她对墨琴暗中打了个手势。
不过,此处却不见温怜生,这点让她尤为奇怪,细声向婆子询问。
婆子说起此事笑得惨,说温怜生昨晚吃坏了肚子,一直奔波于茅厕,到现在都没出来。
铃兰纳闷,他可是位医者,蹲这么久的茅坑,不怕拉脱尾巴骨?
吉时一到,高永迈着大步进入大堂,与铃兰并排而站。
在婆子的指引下,铃兰先转向外面,与他拜了天地,而后转向正襟危坐的墨琴。
她面朝墨琴的方向,微微抬起头,红头巾挡住她的视线,她眼底里尽是一片红,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茶香远远地飘过来,还有两枚油煎花生米的香气,这些足够她想象墨琴悠闲地吃茶配着花生米的场景。
她气得牙痒痒,可也只能忍着,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但鞠躬之后,铃兰看那双脚仍纹丝未动,她内心开始慌措,怀疑墨琴之前的许诺是诈她,并不打算救她出去。
等后面报堂人再喊一声“夫妻对拜”,这对新人再拜下去,便是礼成了。
铃兰无法忍耐,捏着帕子企图当场掀帕,却听到墨琴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大喜的日子,怎可随意掀帕,不吉利。”
铃兰小声念叨:“你食言,我只能自救。”
“为父交代你‘戒之敬之,夙夜毌违命’,这么快便忘了。可真是不孝。”墨琴仍揪着两人虚假的辈分调侃。
“那我们今日断绝父女关系吧。”铃兰仍执意要揭帕。
两人说话的功夫,铃兰觉察出不对,半晌她未听到报堂人喊“夫妻对拜”。
早上失踪的温怜生突然出现,大摇大摆地穿过宾客席,靠近墨琴他们身边汇报:“老大,准备好了。”
铃兰趁这功夫抬起帕子,一瞬间似乎瞥见满堂宾客瘫软在座上,但帕子很快被温怜生重新盖在她头顶。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