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待她心中究竟是怎样的不喜,这一番话听起来倒当真是情真意切。
可是一切的前提是,沈氏真的当自己是她视如亲生的女儿。
“阿凝比你年纪小些,又不是顾府的姑娘,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这个做姐姐的也要帮她看着些。”
沈氏伸出手,握了握顾月的手,似乎当真有些伤感。
“但是月儿,你要记住,谁才是你的亲生父母,即便你要到侯府去上学,也早晚还是要学成回来的,莫要忘了你的根在哪里。”
说到底,还是为了让她记恩,将来好为他们所用。
其实若非他们自己翻脸不认人,前世的顾月到死,都当真是对沈氏和顾兴为有着真切的孺慕之情的,根本无需何人时刻提醒。
只可惜……
“是,母亲。”顾月回握住沈氏的手,目光中跃动着星点的微芒,“月儿一定牢牢记得。”
她当然要记住谁才是她的亲生父母。
她也会牢牢记得,自己的根不在这里。
“早知母亲如此用心良苦,月儿该当常在母亲跟前尽孝的,是月儿任性了。”顾月叹了一声,似乎很是惋惜,“只是如今祖母那边也已经说好,若是再反悔,也有愧于母亲的多年教导。”
见顾月也又变回了从前自己熟悉的那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沈氏的心神也松弛下来。
“既然事已至此,的确不好反悔了,你去就去罢,便当是替母亲尽孝了。”沈氏不痛不痒地松了口。
她还以为,她这个“女儿”真的变了呢,听顾兴为提醒之后,这才特意回来忍着不喜哄一哄她,提醒她莫要忘本,免得叫自己先前的忍耐因为顾月去了侯府便前功尽弃。
却看来先前的种种,也不过是老爷多虑了,顾月之所以会像先前那般“叛逆”了几回,不过都是在闹小孩子脾气,为的只是取得她的关注罢了。
到此,沈氏和顾月各自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话都说好了,沈氏也不必再强行让自己做出一副慈母姿态,放开了顾月的手,准备和她一起去一趟梧桐苑。
她得看着些,不能叫顾月什么都往侯府拿。
既然侯府自己乐意养着顾月平日的食宿,干脆什么都自己出好了,做什么还要让顾月回侯府来搬一趟东西。
沈氏对侯府的那些人,当真是没什么好感。
走在回梧桐苑的路上,沈氏注意到了跟在顾月身后的春迎。
早就知道顾月换了丫头,还是头一回见到。
一想到这个丫头把自己特意安排在顾月身边的思怀给挤下去了,沈氏就看这个丫头十分不顺眼。
再者,她先前也打听过了,这个春迎先前曾在街上被男子调戏过的,不管她如今年纪多大,怎么好意思还在外边抛头露面?
况且会被人调戏,无非也是因为自己不检点。
“做姑娘的,除了自己洁身自好,身边的人也要好好约束着些,不能什么样的人都用,免得自己处处警醒无用,最后却被下人拖累了名声。”沈氏余光瞥着春迎,意有所指地道。
顾月发觉了沈氏看向春迎的目光,怔了一下。
却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沈氏的意思。
毕竟在顾月前世的印象里,沈氏是对殉节而死的春迎赞誉有加,甚至让她多多学习的。
仅仅是因为自己劝说了郑氏救下了她,使她有机会存活下来,即便春迎明明是个十分刚烈的姑娘,也要因没有以死殉节而理所当然地承受着旁人意味不明的揣测吗?
顾月忽然开始再次思考起前世沈氏教给自己的那些东西。
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
可是相对于性命而言,这些东西当真有那般重要吗?
她沉思的模样落在沈氏的眼中,却是在思考她给出的提议了。
“往后在侯府常住,我从前教你的道理,却也别都忘了。”沈氏心情不错,便又多跟她说上一句。
顾月听见沈氏的话,若有所思地抬眸,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句。
是该好好将从前那些道理挖出来重新审视一番,常省常新,时刻警醒着自己才好。
沈氏的话于从前的她而言或许分量极重,却并不一定对。
沈氏看着顾月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确定她没有带什么不必要的东西,平日也没私藏什么不该有的,很快便回了主院。
“姑娘从前用惯的东西都是我在保管,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我来收拾便罢了。”从沈氏没走的时候开始,思怀便仗着沈氏的看重,始终一副梧桐苑主事的姿态,一见春迎哪里说的不对,便皱着眉头念叨着让她搁下,自己过去处置。
春迎从先前开始便有些神思不属,又因为沈氏也在,自己又确实不知道一些东西放在何处,便也没争抢着上前,只是偶尔在边上用得到的地方帮一把手。
“哼,什么用处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