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地上跪着的,是不是白日里那个小少年?”
奉庚也循声望过去,竹阙见状又补充道:“就是那个游灵,女孩子扮的小少年。”
此时的小少年正被面前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女子捏住下巴仔细打量,她身侧的友人也是一身华服,手执团扇掩嘴笑着看戏。
小少年两侧胳膊都被抓住,别着手,竹阙总算看清她腰间挂着的物件,那个她白日里一直小心护着的——竟是一个海棠果大小的白色毛球。
“好姐姐,我不持花的,不过是个引客,我来引您入楼吧。”小少年赔笑道。
“生得这么清秀,不持花多可惜呀,不如就由我来尝第一口吧。”富家女子笑道,说着伸手抚过小少年的脸。
“好姐姐,我真的……不持花的。”小少年笑容有些僵硬,却仍旧努力赔笑,解释道,“总不能坏了楼里的规矩不是?”
那手执团扇的女子见富家女被拒绝,阴阳怪气地笑出声来:“瞧着连个下人都不服你。”
富家女听言,觉得被拂了面子,突然就变了脸色,嘴角抽了抽,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接着后退半步,同那两个武婢说道:“打服他。莫伤着脸。”
“好姐姐……”小少年只得笑着求饶。
这小少年虽说白日里和他们有些过节,但听了几句,现下这情形却是明摆着遇到仗势欺人的了,竹阙看不下去,正要上前理论。
却见那两个武婢突然四肢瘫软,齐齐倒地,小少年被突然的变故吓到,一脸的懵地左右来回瞧,不知她们为何突然瘫倒。
竹阙扭头,见奉庚眼中金色逐渐恢复成茶色,低声问道:“你出手了?”
奉庚沉声答道:“看不下去,用术法封住了些穴位。”
却不想那富家女见此突发的奇怪情形,却毫不畏惧,也没有要罢休的意思,不仅蠢,且跋扈。
她竟上前去踢倒地的武婢,嘴里骂她们不中用,然后伸手揪住小少年的衣领,质问道:“下贱东西,捣的什么鬼?”
竹阙几人朝他们走过去,还没等靠近,她眼睁睁见小少年腰间毛球突然跳起来,紧接着富家女便惊叫起来:“你竟敢咬我。”
不由分说地一个巴掌扇过去,小少年的脸顿时肿了半边。
竹阙一时呆愣住,她方才分明瞧见,是那个毛球张嘴狠狠咬了富家女。
那毛球咬人的时候瞬间变形,大小不对称的,一侧突然出现拳头大一张嘴来,她还瞧见,那张嘴里整齐排列着的,分明是人的牙齿。
竹阙左右四顾,许是那富家女有些来头,并没有人敢聚集围观这头的热闹,驻足停留的也不过就他们几人而已。应该没有旁人注意到。
“对不起啊,对不起,误会,都是误会。”小少年一个劲地道歉。
竹阙却见她伸手压住腰间的毛球,像是在努力防止毛球再次跳起来。
富家女正叫嚣着,奉庚听着只觉头疼,忍不住蹙起眉头,紧接着那富家女突然“哎哟”了一声,捂住肚子,拉着友人说她肚子疼。
奉庚解了两个武婢的术法,瘫在地上的两人不明所以地爬起身,赶忙扶自家主子。
几人低语几句,竟匆匆离去了。
竹阙见那富家女的友人一脸晦气,忍不住问奉庚道:“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吧,许是贪凉,寒气入体,需得腹泻几日。”奉庚淡淡道,觉得周遭终于清净了。
竹阙听言笑了笑,走到“小少年”身边,伸手准备扶她。
不想却被她制止了。
小少年怕伤到竹阙,仍双手捂住腰间毛球,不好意思地询问竹阙道:
“姐姐,有吃的吗?”
“你饿了?真会挑时候。”竹阙打趣她道,却还是蹲下身,从乾坤袋里掏出些蜜饯递给小少年。
“谢谢姐姐。”小少年有礼地答谢着,一手按着毛球,一手伸出来接过吃的。
小少年眼尖,瞧出方才是这几人替她解围,且用的术法,便知他们不是寻常人,想必也能看穿她是个什么东西,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竟当着他们的面将蜜饯喂给腰间的毛球吃。
竹阙见那毛球再次露出人齿,头皮有点发麻。
“你叫什么名字?”竹阙问小少年道,但她的眼睛却离不开进食的毛球。这毛球吃着东西居然渐渐安静下来,已经不需要小少年用手按住了。
“我叫陶铁儿。”小少年答道,又同帮她解围的几人道谢,“多谢几位姐姐出手相帮。”
“这是你……养的?”竹阙不知该如何形容,若称宠物似乎不太合适。
陶铁儿抬起一张清秀的脸,一双圆圆的眸子明亮起来,她同竹阙说道:
“这是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