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北骑身中数箭,两腿都已血淋淋,却仍用手扒着地,越过同伴的尸体,一寸一寸往风临的方向爬去,嘶吼着回她:
“我等与殿下出生入死多年,当此危难之时,怎可弃殿下于不顾!!”
“当年您带我出死城,今天,我带您走!!”
她大吼着撑起身,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抓着盾牌冲了过来,箭簇簇射在她背上,把她变成移动的活靶子,毫不留情地摧残。
可她终究还是到了风临身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像江墨恒一样,扑在风临身上,在咽气前的最后一刻,将盾盖在了风临和江墨恒的头顶。
血,一滴一滴落下来。
“啊……啊……”风临眼睛彻底乌黑,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方才强行维持出的坦然和冷静在刹那崩塌,她再不能够抑制内心翻涌的浓烈情绪,恨痛悔怨悲顷席卷胸膛,此刻她彻底丧失了话语的能力,只能自唇齿间溢出痛苦的音节。
江墨恒双臂瘫在地面,已连支撑的力气也没有,她的眼仁已开始涣散,近在咫尺的脸也模糊不清,费力地睁着眼皮,无神地看着风临,头缓缓垂下来,额轻轻抵在风临额前,气息微弱地轻语:“妈的……这老李……压死老子了……”
风临像是被什么提醒了,抬眼猛地盯住江墨恒,紧紧抓着她,发出哀求的哽咽。
可江墨恒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已细若游丝,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头如断线的风筝,缓缓落在风临的脸侧,下巴轻碰风临的肩膀,一边脸颊抵着冰凉的地面,呢喃着,不多时便淌出一滩血洼。
风临听见她在自己耳边吐血呢喃。
“好疼……殿下的亲卫……真的不好当啊……”
“我,本来想……跟殿下……立个功……回去时,和乐柏显摆一下……不行了,不行了……”
“殿下,照顾照顾我的妹妹们吧……她们没爹妈……又……死了姐姐……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疼……好疼……好……疼……”
“爹……好疼……我是……又摔了么……”
“疼……”
随着最后一字散在空中,风临耳边再没有了声音。
四下空茫,她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到了。
“不……不……”她僵在地上,伸出手去搂那具已瘫软的身躯,当她的手触及那还温热的血时,风临的眼前嗡地现出数张脸,那一张张带血的、熟悉的,最终都死于她面前的脸庞,混着夜色,一张张变幻,最终格于眼前已灰白的江墨恒。
风临再也抑制不住,她搂着江墨恒,爆发出了难以言喻的凄惨哀嚎。
悲鸣传遍长街,凄似泣血,令不少持弓人心中一滞。
楠安城西城门处,正等候的白青季等人正在交谈,忽惊闻这声惨鸣,霎时都怔在原地。
“怎么回事……这声音……”一北骑怔道。
白青季脸色陡然一变:“是殿下!出事了?!”说罢,她立刻上马,扬鞭便要入内,却为顾家军所拦。
“你们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进!”白青季握紧缰绳,下颌因怒绷紧。
“将军有令,命尔等城门处等候。”
“哪个将军?”
“……”
白青季面已阴云密布,她锵一声拔出剑,咬牙低吼道:“王朔,你去通知魏虞侯,其余人跟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