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姒华最近可是赚钱了吧!
刚想到钱,薛蒙就有了十足动力,毕竟流氓出身,以前小偷小摸的勾当没少干。他另一只脚正要翻过墙头跳进织坊时,院子里忽然传出几声嘹亮的狗叫。
“汪!”
“汪,汪汪汪!”
云锦织坊养了护院犬?
薛蒙翻墙入户,办坏事正在心虚,听到云锦织坊内部传来阵阵狗叫,那心虚顿时化为实际行动,哪怕薛蒙根本没看见狗,却已经本能反应地收脚慌忙逃窜。
结果——
“啊,啊啊啊……”
砰!
织坊墙面原本就有待修葺,表面斑驳,经冬之后,墙体更是冻得跟块酥糖似的不时掉渣。
薛蒙的鞋底打滑,身体坠得他猛砸进墙根的雪窝。薛蒙尚且来不及用手扒住墙头自救,视野骤然抬高,他已看到了云锦织坊上空灰蓝色的天幕。
强烈的痛楚从左腿传来,豆大的汗珠沁出额头。
隔墙听见院里叽叽喳喳的声响:“这什么声音?”“外头有贼?”“我拿根棍子出去看看!”“我也去,云姐姐你换上这根棍子,这根壮,上头还有钉子……”
这这这要出人命的啊!!!
薛蒙冷汗加热汗,他今天独闯空门,身旁没个帮衬,文斗武斗都讨不到便宜。再说大陈律例私闯民宅最重可发配充军,真要被逮住了,被罚到边境线修防御工事,这哪是人干的事?
于是他也顾不上疼。捂紧腿,一瘸一拐地跑了,跑到万年街某座座荒宅子的空屋里躲着,那家人全都死光了,薛蒙钻到人家床底下,惊起野猫三两只,又被挠了几道子。
要多惨有多惨。
……
“那是个什么样的贼?”
众女子追了阵没追到人,站在刚才据说是那个贼出没过的墙头底下。
“没看清。”小冬月受伤无须参与纺织,所以吊着只胳膊在织坊晃荡,“也是赶巧了瞥见有谁骑在墙头巴望,我现在没法跟人武斗,索性急中生智学起狗叫。要搁平时我早上去了。”
小乞丐学狗叫专业对口,冬月流浪时,最常打交道的除了人就是狗,再凶的狗都见过。
贼不见踪影,贼这个话题当然值得纷纷议论起来。
有女子仍然心有余悸,捂着心口道:“自从仗打完了,县里治安惯很好的。怎会闹贼?”
这话头刚起,有女工就接了句:“——你们谁背后不干净,不是里头谁带来的仇家吧?”
这话说得口无遮拦,然而不亚于在人群中丢进来一枚炸弹,女工们已经开始相互环顾,大伙都是流民,彼此根脚皆不清楚,有点风吹草动就看谁都像看坏蛋。
有个年纪稍大些的织工规劝道:“这织坊里头女子多,要万一真是个寻仇灭口的,为图保密极有可能将咱们整锅端了,各位姐妹们要真是背后有仇家,还望及早告知,让我们做个准备,虽不至于推谁出去面对屠刀,但死也要让我等死个明白……”
这怎么话题拐到死了呢?
眼见越说越不像话,士气也越来越低迷,连偷偷抹眼泪的都有。
云姒华自是不能允许这种情况蔓延。
她眼尖,瞧见墙壁处有块深灰色的剐蹭痕迹,墙头是被扒得挪动位置的灰砖,看来是此贼欲离开不成,匆匆跌落下来导致,闹贼肯定是闹了的。
但是从他的行为来看,这贼心虚,一慌张就阵脚大乱,想必不是极恶到见人就杀的强盗。
贼心可恶,贼胆不大。分析到这里也够了。
云姒华做罢危险评估噗嗤一笑:“这人也倒是奇了,好端端的竟没光顾县城里的高门大户,来我这小小织坊找不痛快,他能替我织几梭子换钱,还是能搬走我的织机拆了去卖?”
“嘿嘿,也许他是个痴汉,心仪哪位姐姐,又不敢明说,所以出此下策来墙头偷看呢~”薛二娘子笑嘻嘻地假设。
姑嫂两个你唱我和,贼从仇家变成了痴汉,织坊众女工心绪缓和许多。刚才那股风声鹤唳的紧张感,现在变成相互打趣:“这是哪家的情郎啊?”“听我一句话,姐妹不要嫁,这人太蠢了,听见狗叫也能吓破胆,这种呆子不要也罢!”“哈哈哈哈……”
薛二娘子带领女工队继续返回织坊操作。
崇雅那批锦要得急,再说大伙儿还想打床板做新衣裳呢,炭火也不足这么些人日夜烧着。人吃马嚼都要钱,得赶紧干活去。
织坊再度恢复平静。
等墙头底下人一散,云姒华敛起笑容,小冬月并排站在她旁边,两人谁都没说话,谁表情也不好看。那道被贼人踩出来的痕迹,有一种刺目的不祥感。
次日,崇雅绸缎庄传来消息,老掌柜冯庆安早晨卸门板时摔伤了,一大把年纪摔断了腿。
崇雅的顶梁柱,冯庆安情况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