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边还暗暗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奶奶疲惫地坐在餐桌前时，丘羽就有一种预感，一种对即将到来的事情的不安感。
坐在奶奶对面，那个已经放凉了的红薯静静地躺在餐桌上，丘羽抬眼看着奶奶的脸。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奶奶显得苍老了许多。松弛的眼皮耷拉在那双充满皱纹的脸上，一些沉积下来色素布在太阳穴和脸颊周围，嘴角处的皮肤也因为没有肌肉撑起来而显得松散。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奶奶将那只因为消瘦而布满青筋的右手搭在左手上，两只大拇指轻轻交合在一起转了两圈后开口说道：“你刚回来吗？”
“嗯嗯，刚到家没一会儿。”
“今天考完试了吧？”奶奶抬眼看了看丘羽，仔细打量着她。
丘羽点点头，直觉告诉她奶奶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可能前两天沈爸神色慌张地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什么，只是当时他没告诉她两而已。看现在这情景，奶奶应该也是知道了，只是前两天碍于丘羽在考试，就一直瞒着没说。
是什么事儿呢，她今天还在学校里碰见了蔓蔓姐，看她的样子，姑姑家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想到这里丘羽想起了那个她最不愿想起的人——沈萍。
其实在这几天她也连续好几个时间都突然想起沈萍，每次想起只后她都会快速说服自己忘掉她，只是现在这情景，就算奶奶不开口，她也大概猜到今天的事情估计是和沈萍有关。
“奶奶，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吧。”丘羽嘴上平静地讲着，但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对于沈萍的事情，她一方面强烈拒绝，不想再听到和她有关的任何事情。可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不想听就真的代表和自己没有关系的。
“丘羽啊，前俩天你在考试，你爸爸也不让我和你说。”奶奶用一种低沉的语气讲着，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压得沈丘羽喘不过气来。
“你妈妈……”
听到这三个字，丘羽的脑袋开始嗡嗡叫，像是被什么硬器使劲地敲打过，使得奶奶接下来所说的话，她都听得不是很真切，像是在梦里一般。
“丘羽，那个你先别担心啊，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什么时候的事。”丘羽强忍着情绪问道。
“就是那天你爸爸吃饭时急匆匆出去的那天，说是车子出故障了。”奶奶说着又停顿了一下来观察丘羽的表情，其实她在回来的路上也在一直纠结，该怎样告诉丘羽才能让她相对不那么难受。“这会儿在省医院呢，你爸爸这几天都在那儿陪着。”
“我姥爷知道吗？”丘羽第一个想到了年迈的姥爷。
“没说，年纪大了，路上再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丘羽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一想起姥爷那么大的岁数，他要是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这会儿躺在医院里，可能不管是远在万里还是身处何方，都要赶过来看一眼才敢放心。
丘羽歪着头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想来想去最终还是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奶奶过来搂住丘羽，轻轻地摩挲她的后背。
丘羽感觉像是有一千根针在扎自己。她气自己为什么李萍这么多年来从来对自己不闻不问，但是在听闻她出事儿之后，自己还是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甚至有时候丘羽在想，如果有那么一天，李萍真的躺在医院病急告危，那自己还有没有必要去看看她。或者换一句话来说，这么多年来，有没有那么一个夜晚，在她睡意朦胧之际突然因为想念而失声大哭过，有没有在一个阖家欢渡的节日中望着明月想起在远离首都的地方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所以在奶奶试探她要不要去医院探望沈萍的时候，她先想到的是李萍真的希望自己去吗？
“奶奶，为什么啊？”丘羽靠在奶奶胸前哭着说，“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说就真的不管我啊……”
黑暗的房间中祖孙俩抱在一起哭着，奶奶每次看到丘羽这么伤心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丘羽。“别这么想，你妈妈她也有自己说不出的苦啊。”
丘羽肆意地哭了一会儿后坐直身子说：“我不想去。”
她什么样子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丘羽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痛苦和煎熬，甚至是曾经为了她差点和十三中失之交臂。而在默默承受这么多的情感折磨后，沈萍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坐在离丘羽不到十米的主席台上，亲切地称呼台下的学生为‘孩子们’，看别人的眼神和看丘羽的是一样的。
人与人的关系中，如果你甘愿不计回报的付出，那对方是否有回应可能就没那么重要。可是在这份关系中，沈丘羽明显是希望得到回应的。所以在一次次的失望透顶后最好的做法就是釜底抽薪，来止住这场没有回应的等待。
丘羽止住眼泪漠然地走进厨房，开火给自己煮方便面。
她冷静地从冰箱里拿出鸡蛋，敲碎后倒进锅里，继续往里面加了点杨阿姨带来的泡菜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