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史记,和兴七年,太宗皇帝病重,于泰德殿召宗亲觐见,后留公主河静和太子魏筠密谈,同年驾崩,享年七十四岁。其六子魏筠继位,时年四十五,改年号为永光。太孙魏祯严明贤德,故封储君,辅佐朝政。
永光二年,河静长公主思念亡女抑郁成疾,于长公主府薨逝,享年三十九。同年年末,遥国频繁骚扰我国南境。次年年初,太子魏祯出征南伐,后大胜遥国却身中奇毒,回宫后不足两月,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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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重重,刀光剑影,好多人在跑,他们嘴巴一张一合,魏禧却听不见呼叫,有血喷洒到她的脸上,却是冷如冰雨,旁边的石桌上坐着一对男童女童,正剥着榛子,“公主姐姐,快来吃榛子仁,小五都剥好了。”
魏禧想叫他们快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提步跑到他们面前时却发觉眼前人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她再次上前,面前只剩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他脸色灰败侧头望向她——“阿姐,我该怎么办?”
“阿姐,我该怎么办?”
少年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魏禧哭得泪流满面,却怎么也抓不住近在咫尺的手,“阿祈...你等等我!”
......
“殿下...殿下...醒醒...”
魏禧终于从梦魇中被唤醒,她感受着侧脸枕下冰冷的湿意,沉默着缓了缓心中激荡的痛苦悔恨。
银钩递来一张丝帕,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已然是熟练,“殿下昨日才从皇陵回宫,想必是有些不适应,奴婢给您按摩舒缓一下吧。”
魏禧长长吐出一口气,“好。”
她望着昏黄烛火,外面已有些蒙蒙亮了。
“才这时辰,皇后娘娘已在小佛堂了,听芳若姑姑说您走得这三年娘娘日日这般,她定是想念您想念得紧。”
银钩心疼自家公主,当年是多么得宠的嫡公主啊,可一晃眼被冷落这些年,只在今年临近皇后娘娘生辰才被皇上想起诏回。
“等会儿奴婢好好为您梳洗一番,娘娘见了定是欢喜。”
魏禧却只是淡淡一笑,“我去看看母后吧。”
银钩落在她背上的手一顿,“现在吗?”
“对。”说着魏禧就要起身。
银钩有点不解,但转念就想通了,昨日回宫匆忙,还没来得及相见,殿下定是想快些见到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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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悠扬,坤华宫中的小佛堂并不堂皇,甚至都比不上一些供奉奢侈的官宦人家。
但魏禧并不意外,母后本就不喜太过铺张。
堂中素衣跪坐,正是当今范皇后。
她双眼紧闭,手上佛珠缓慢滚动,她的手仍旧如魏禧幼时所见的那样青葱。
魏禧看见龛前的香烟漫漫,而后安静地同样跪坐到范皇后身边。
“母后。”
没有回应。
“母后,三年未见,阿禧很想您。”
听见女儿言辞恳切地孺慕,范皇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她一眼就将视线转向了佛龛。
“辛苦你了这些年。”范皇后的声音有些沙哑。
魏禧突然觉得自己的腰直不起来了,“母后为何不愿看我...若是从前,不管昨日我回来的时辰有多晚你都会来看我的。”
范皇后转动佛珠的手一顿,张了张口,她好像有很多话说,最后却仍只有沉默。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拥有过再失去比从来没有过更可怕,哪怕魏禧她独守皇陵时都没觉得如此刻般离自己娘亲这样遥远。
小佛堂里只有她们两人,芳若姑姑早就领着其他丫头离开了,留给她们母女说些体己话。
静谧却沉重,这不是久别重逢的母女之间该有的氛围。
“难道母后也相信那些术士说的,是我克死了阿祈?”
沉默良久的魏禧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她的龙凤同胞弟弟魏祈,四年前心病难医,与世长辞。
太医不知道他的心病是什么,皇上皇后也不知道,甚至自认与他心有灵犀的魏禧也问不出来。
那一年,整个皇宫的人只知道三皇子与三公主一起出宫,却只有他一人先回来,还瘸了腿。
于是当先太子身亡后最被看好的皇子骤然陨落,无人不叹惋之。
“我信不信不重要,陛下信了不是吗?”范皇后握着佛珠的手一紧。
魏禧强撑着自己的声音不失控,“很重要,你信不信很重要!娘亲......太子长兄当初......”
她唤其母后才几年而已,在从前范皇后还是太子侧妃的时候,她和魏祈不喜欢喊母妃,总是偷偷喊娘亲。
范向彤是个守规矩的人,怕两孩子被人说不懂规矩,每次都会责备他们几句,虽说更多是嗔怪,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够了!现在已没有什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