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秋收,上京却接连下了几日的大雨。还有作物未长到时候,再这样下下去,恐怕就要烂根了。
和韵院地势低洼,朝向又不好。本就不见太阳,又赶上连日大雨,这几日院中积水不少。
白术嘴角绷得很紧,她家姑娘前几日被府上五娘子沈韶给羞辱了一番。
沈韶是侧室秋夫人所出的女儿,虽为庶女,但有生母照拂。她们的父亲沈侍郎又从不管内宅之事,是以沈韶在三房内从来都是嚣张跋扈。
沈韶对着沈含月尤其不对付,旁的也就罢了,可她这次竟动了沈含月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沈侍郎沈定的原配夫人姚知韫,在沈含月之后也曾又有个孩子。只是在怀身七月时便受惊早产,再加上胎儿胎位不正,刚刚诞下沈怀朗便撒手去了。
母亲去时,沈含月也才刚满三岁。
自此侧室秋夫人独揽三房内宅大权。
沈韶如何动得原配夫人的嫁妆不打紧,可沈含月与沈韶引发争执,叫沈韶落了下风,秋妙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事虽然闹到了沈定那里,但他并不放在心上,各打三十大板就叫人散了。秋夫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斥责沈含月不孝不悌,叫她在秋夜里去门廊下罚站。
虽然最后那枚簪子还是要了回来,可真正的赢家却不是沈含月。
无人看顾又羽翼未丰,受了委屈也无处讨回。
没了阿娘的孩子,连带着也没了父亲。
沈含月前一晚刚刚吹过夜风,第二日又赶着去给老太太请安。
秋夜寒霜,小女儿家如何受得,可不就染上风寒病倒了。
只可怜她家姑娘,在这么大个县伯府,竟连个真心向着她的人都没有。
银珠看着这雨下个没完,冲着白术愁眉苦脸叹了口气,“白术姐姐,你说姑娘什么时候能醒啊?”
沈含月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最是忠心赤城,白术性子沉稳,银珠岁数比沈含月还小,最是活泼。
银珠伸手探了探沈清秋额头,还是滚烫。
她忧心忡忡道,“若是今日姑娘还不醒,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去请医官了。”
三房内权握在秋夫人手中,别说是她们,就连沈清秋也等闲出去不得。
沈侍郎一向万事不管,面都难见,何谈去请他寻医官。
只盼着她们娘子快些好起来,不然…
白术咬了咬嘴唇,“若是姑娘今日还不退烧,我说什么也会想法子出府的。”
沈含月耳中嗡鸣,隐隐听得身边有人说话。稍稍抬手,却浑身无力,只觉得身上滚烫昏沉。
她这是怎么了?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银珠闻言扭过头去急急劝道,“我也要去!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府呢?”
这声音好是耳熟。
沈含月看清了床边的人,声音虽是虚软无力,却止不住地透着惊讶,“银珠?”
床边小丫鬟年岁也不过十三四,脸儿圆圆,看着很是讨喜。
银珠闻声,不敢置信地扑到床边,一时间又惊又喜,“姑娘,你醒了?!”
沈含月一时间思绪纷繁,她分明已成弃子时日无多,她不是该躺在床上重病难治吗,怎么又…
沈含月一时间懵住了,只直直地看着银珠不说话。
白术见沈含月神情古怪,霎时提起心,担忧沈含月的身体,“姑娘?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含月心中震颤,她强自镇定摇摇头,缓缓垂眸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那是一双豆蔻年华少女纤润细腻的手,与前世的垂死干枯截然不同。
沈含月闭眼遮去眼底热泪,没有错,不会错。
上苍垂怜,怜她上辈子求告无门,奋力挣扎仍家破人亡。
沈含月压抑着喉间酸涩缓缓呼气,泪光不损眼底寒光。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那么她一定、一定不会让悲剧再次重演。
她闭了闭眼遮去浮动心绪,“我没事,只是有些口渴了。”
银珠立即麻利地去桌上倒了杯茶,“姑娘刚醒过来,口中定然难受得紧,喝口茶润润。”
白术犹豫看着沈含月,不知怎的,姑娘这次醒来,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沈含月握着杯子,小口小口喝了。她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今日是哪日了?”
白术接过茶杯放到一旁,“今日已是十三,再有两日便是十五中秋。”
银珠凑过来接道,“姑娘你不知道,你都已烧了整整两日。还好现在醒了,不然可赶不上中秋宴。”
沈含月眸光闪动,中秋宴,发烧。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她刚满十六,应是广顺二十三年。
这一年,兖朝大胜突厥,凌玉朔率北府军深入腹地,生擒了突厥可汗的小儿子。
还未及冠的少年扛起了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