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山好水好,入了冬也不如沿海的南方城市湿冷得厉害。
齐茕从早上就在客栈门口扎了个摊子,摆摊用的自行车是她昨天用糖葫芦和镇上的小孩换的,已经旧得没法骑了,车身的高度挂她的招牌特别适合。
车上就拉了一张一米宽一米长的布,“百年算命,童叟无欺。”八个宋体大字印在上面,简洁明了。
上午八九点,刚好是镇子开始热闹的时候。游客三三两两地在镇子上闲逛,偶尔停在某个早餐摊面前,齐茕不畏严寒,从六点准时出摊,到现在还没做成一桩生意。
倒是对面早餐摊上来来往往,已经翻了好几桌客人了。早餐摊老板实在看不下去,取了个小塑料袋兜了两包子放到齐茕的自行车车篮里,说:“要喝豆浆自己去舀。”
齐茕被太阳晒得直打瞌睡,骤然被包子香醒了,抬头笑眯眯地看着早餐摊老板。
“王哥早啊,不能白收你包子,我给你算上一卦。”说罢,手里合着三枚铜钱上下左右晃了一遭,往车座子上一抛,眯着眼睛看了会说:“离为火,利南方,明天你去镇子南边卖早餐,财源广进。”
镇子南边是片废地。
王老板给客人装馄饨的手顿了一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齐茕瞎掰扯,不知道是可惜自己的包子,还是在可惜这漂亮女孩的脑壳。
齐茕看王老板样子就知道又是个不信自己的,也没再说什么,收起铜钱开始吃自己的早饭。
正第一口咬下去,客栈的大门吱呀的打开了。
“你再不去找个正经工作给我整那些歪门邪道,就给我滚出南涧镇,别晃在我面前气我。”
洪亮的女声极具穿透力,人还没出门,声音已经在巷子里拐了八拐。
齐茕被吓得一哆嗦,刚咬了一口的包子颤颤巍巍地滚了下去,沾了满面皮的灰尘,停在了路中央。
多好的包子,齐茕在心里惋惜。
随着齐茕的惋惜,客栈的大门内走出来一位女子,穿得很古典,黑色的布鞋配着黑色皮毛大衣笼着全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生得异常艳丽,叫人一眼摸不准年纪。
齐茕缩着脖子假装自己没听到,站起来想推着她的破车逃离现场,谁知道破车当场殒命,统共几个零件掉得咣啷响。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齐茕不得不回头面对舒红花,
“舒姨,大早上气性这么大对身体不好。”
舒红花不为所动:“你今天要么去找个正经工作,要么赶紧滚回你的江浙。”
齐茕只好赔笑:“我去找就是了,您好歹让我在这过完年,回江浙过年多冷清啊。”
她从小爸妈早逝,跟着奶奶过日子,所以往常舒红花尤为吃她这一套,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还站在门口巍然不动,齐茕眼睛转了几转,把平日自己干的事都数了一遍,也没想出来这回到底是怎么惹了舒红花。
旁边早点摊都因为这一出好戏,翻桌的速度都慢了。齐茕把车靠墙摆好,掉下的零件一把扔进进车篓里,扯下那面招牌,走到舒红花边上,软声说道:“干妈,有事我们进去好好说罢了。”
平日齐茕没个正形,对着舒红花满嘴“舒姨”“姐姐”乱喊,只有正经服软的时候才喊“干妈”。
舒红花就等着这时候拿捏她,青葱的纤指戳了戳她脑门,
“今天我这有个短工,下午不许出去乱晃。”
“嗐,这点小事,没问题。”齐茕满口答应推着舒红花往大门里走。
舒红花没动,站在原地继续加码:“一会这些东西去放去我屋,我晚上还给你。”
旁边馄饨铺站的人越来越多,齐茕只想赶快躲开这些人的打量,点头应答着终于把舒红花推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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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八仙桌上开始吃正经早饭,齐茕没忘记把剩下的那一个包子带回来,正啃着包子佐着咸豆花,听舒红花今天给她的安排。
“下午有两个客人订了房间,你吃完饭去帮我接来。”
“这种小事也值得您早上站门口演那一出?”
“顺路还有个男生,是我一个旧友的儿子,比你大了三岁,正巧来滇南出差,顺道来看我,你也一并把人家接过来。”舒红花补充道。
齐茕一听就明白是什么事了,难怪要演上一出,上次舒红花让她去相亲,她不想去找借口说自己临时有事,结果被逮到是在菜市场摆摊算命。从那次开始,只要齐茕抄起家伙摆摊,总要被舒红花阴阳几句。
“舒姨,我这都没个正经工作,不适合吧。”齐茕推拖道。
“没事,人家知道你的情况,那男生是个摄影师,一年四季在外面跑,很适合你。”舒红花笑眯眯地回答,并继续往下说:“你爸妈去得早,你师傅又是个老不靠谱的,你奶奶去世前特意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正是适婚的年纪,有机会我总要帮你相看相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