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怕早没多少人记得了。
况且,武平侯为唯一的嫡子求娶小官之女本就蹊跷,耐人寻味。
孟华姝早就想开,知道自己做不得主。
如今韶芸偏偏闹起来,也不知该说她糊涂,还是醒悟了。
到底是妹妹。
孟华姝耐了性子,提醒道:“一则,婚事并非你我能决定,就连舅舅、舅母在侯府面前,或许也是说不上话的。二则,舅舅因这门亲事在官场上受了不少优待,若无合情合理的缘由,贸然退婚,是会得罪侯府、埋下祸患的。”
“若你真不想嫁去侯府,我也愿助你,可此事急不得,须得从长计议。”
“我自然明白。”常韶芸急忙辩白,“但陶郎眼下已上门求娶姐姐,如何再等?”
她看了眼孟华姝,忽然心虚地垂首,踌躇着将念头说出口:“要不我们姐妹互换身份,你替我嫁去侯府,我——”
“你疯魔了!”
谁将她的心声都说出来了?孟华姝转身向声音来处望去。
岂料眨眼功夫,常夫人就已疾步到了二人跟前,面容铁青,对着韶芸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你平日乖巧懂事,如今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你是嫌我与你爹命太长,想害常家万劫不复,是不是!”
“舅母!”
孟华姝见常夫人冲来,心下顿觉不妙,来不及思量舅母究竟听得多少,先一步挡在二人之间,避免事态更糟。
她抬眼想叫个帮手,却见不远处仅有卞夫子站立,并作充耳不闻状,甚至向花木间隐了隐身形。
舅母忽来庭园,怕就是卞夫子察觉到韶芸的不对劲,前去告知的。
夫子是好心,却随舅母来得实在不巧。
她尚能忍了脾气和韶芸讲道理,舅母可是个要当即发作的。
孟华姝暗暗叹了口气,将正捂脸啜泣的常韶芸护在身后:“舅母,园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也知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常夫人头一次发这样大的脾气,连带华姝也挨了些火光。
好在常夫人理智尚存,终究没再嚷嚷,指着韶芸,气得胸口起伏不断,道:“好,那便回了院再说。我倒要听听,你还有多少忤逆之言!”
接着扭头对华姝冷笑:“你也别去前厅会客了,随着一道,好好看看你护的好妹妹是怎么算计你,怎么算计常家的!”
“娘!我没有!”常韶芸忍不住抬起头,泄出哭音喊了一句。
常夫人看都不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常韶芸又将目光移到孟华姝身上,仰着张沾满泪水、浮起掌印的小脸,委屈至极:“姐姐,我没有。”
孟华姝垂下眼帘不作答,只引她跟上:“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其实到此时缓过神来,舅母的话不断萦绕脑海,孟华姝不得不承认,心凉了半截。
想起这些年待韶芸真心实意的好,还有未送出的那一木匣,越发疑惑,难不成真是自己做错了?
转出庭园时,卞夫子早已悄悄退下。
听闻她曾在大内任女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又该避开,她是明了的。
舅母颇费了番心思,为韶芸寻到位好夫子,为她日后铺路。
想必此刻,舅母更是寒心。
不然也不会控制不住,当着自己的面,狠狠扇了韶芸一巴掌,言语间更不给她留半分颜面。
*
常夫人所居桂香院,是常韶芸给起的名。
至于院角所植桂树,则是她与华姝幼年时亲手种下的。
数载转瞬即逝,现今树干已有一丈高,翠绿的树冠犹如伞张开,不再是当年弱不禁风、光秃秃的小树苗。
亦悄然向墙外探出枝丫,不甘被困于这四方之地。
常夫人坐于黄花梨罗汉榻上,掌心一拍榻上的矮几:斥道:“拿什么软垫!就让她这么跪着!”
常韶芸似乎被拍桌声吓住了,泣声一滞,纤弱的颈随肩轻颤,强忍之下泄出的几声呜咽可怜极了。
汤妈妈拎着软垫,窥视常夫人的怒容,不明情况,为难地站在原地。
僵局之下,孟华姝顶着舅母的压力走近前,接过汤妈妈手中的软垫,示意她先退出去。
“别跪坏了双膝。”
这话是说给舅母听的。
华姝蹲下身,将软垫轻轻放在常韶芸身侧,起身时却瞥见了她高高肿起的面颊上,似乎还有几道指甲划过的血痕。
即便猜到是韶芸有意展露伤痕,可疼惜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华姝不禁道:“舅母,您下手也太重了,破了相可怎么办。”
一路从庭园走到桂香院,这是姐姐第一次开口为她说话。
常韶芸不自觉哽咽,忐忑不安的心却稳住了。
整个常府,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