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当意识稍微澄明时,她已经站在灰色调的洗手间裏,茫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瞳孔依旧血红,在周遭的灰色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兀。
你是谁?
我就是你。
我是谁?
是沈雨安...... 吗?
谁是沈雨安?
她低头拨开胸口的衣服,乾透的血迹已经黯淡,刀口不算深,只是附近的皮肉有点外翻,造成挛缩,很丑。
她伸出食指触碰伤口,一丝丝疼痛传来,但她没有住手,反而像上瘾一般更用力地把手指戳进刀口,彷彿要把心挖出来似的。
血再次汩汩而流。
叮咚。
是警察来了吧。纵火、杀人,要坐牢了麽?也行,反正无论如何日子一样难过。
她把手指从刀口拔出,拧开水龙头,让冷水冲走手上的血迹,冲着冲着,一股水蒸气缓缓升起,甚至模糊了镜子。
叮咚叮咚叮咚。
沈雨安关上水龙头,随手一抹,在镜子上划出了一道清晰。清晰裏倒映出她圆润的背影,一步步走向玄关。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不是警察。
男人约莫五十岁,深刻的五官,大平头,深紫西装上綉着银丝,描摹出一隻蝎子,下身的紧身黑皮裤被收进一双哑皮马靴裏。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傲慢冷血的贵族。而女的呢,像富豪的情妇,感觉经历过一些苍桑,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她明艳的妆容把本来就风情万种的眼睛倍数放大,是那种看你一眼就会刮走你一块魂的程度。这种脸在固化思想中必须配上丰满的胸臀和婀娜多姿的身段,但她脖子之下只有微微曲线,紧身白裙裏的身材非常干扁。
两人走进沈雨安屋裏,随手关上门,然后一声不吭地往沙发坐下。
男人身上喷了浓烈的古龙水,沈雨安忍不住皱起眉头。
女人撑着沙发扶手,单手托头,眼珠子转了一圈,旋即露出嫌弃的神色。
男人以低沉的声线开口:「打包,跟我们回沈家。 」
直到这句话之前的那一秒,沉雨安虽说恢復了一点意识,但整个人仍是混沌状态,可听到「沈家」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彻底澄明了,接着就笑出了声。
「回?说得好像那本来就是我家似的。 」沈雨安说。
男人挑了挑眉:「何必这样说,你就是姓沈的啊。要不是沈总,纵火这麽严重的罪行,你早蹲牢裏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真是意想不到啊,你居然是灵力者,灵力之强还能把人骨都烧成飞灰,警察去了现场,愣是找不到一丝那个抢劫累犯的DNA痕迹,想告你谋杀都没门儿。三十年不见,了不起啊小安安。 」
「坐不坐牢有什么差别吗?只是囚禁在不同的地方而已。还不是一样得熬到120岁才能解脱,这还得谢谢你们关照呢。 」沈雨安似笑非笑。
「雨安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三十年你过得很辛苦吧?工作是不是挺累的?跟我们回沈家,从此锦衣玉食,不好吗?」男人漫不经心地说。
沈雨安又笑了,因为她终于明白了两人的来意,「沈家要没落了吗?因此看上了灵力觉醒且揹着永生咒的我?觉得无论我伤得多重都不会死,必须活到120岁,所以我会成为你们最好用的武器,对吗?」
她顿了顿,又说:「搞笑,你们凭什麽觉得我会愿意?是,我母亲做他们的第三者是不对,但和我有什麽关係?他负了他老婆也负了我母亲,结果被惩罚的人是我?我母亲三十多年前鬱鬱而终,事情就该告一段落了。可你们不肯放过我!我在冰天雪地裏飢寒交迫,熬了七天,我以为我很快就可以解脱了!她却派你来了,甩手给我一个永生咒,告诉我无论病多重伤多重都不会死。这三十年,你们知道我是怎麽过的吗?」沉雨安一口气吐露了潜藏心裏多年的恨,她生气,她绝望,但没有流一滴眼泪——因为犯错的人由始至终都不是她。她不哭,哭了就输了。
「然后,今天,你们却厚颜无耻地叫我去当你们的武器,替你们卖命,帮助你们巩固沈家的势力,何其荒谬!真的好好笑啊。 」沈雨安抬起手掩着嘴角,咯咯地笑个不停。
男人转过头向女人打了一个眼色,女人忽然一动不动地凝视沈雨安的眼睛,像要把她的眼底看穿。
沈雨安的笑容渐渐僵硬,眼裏的恨慢慢散去,换上一层温润,上一刻疯狂的脸变得乖巧,如同婴孩般乖巧安祥。然而这种状态仅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她眼裏又重新裹上了黑暗。
女人「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我催眠不了她。 」
男人微微皱眉,轻声说:「不可能吧。 」
女人摇摇头,示意真的不行。
沈雨安寒声道:「你们,滚。 」
男人还想争取,既然利诱不行,催眠不行,就威逼吧:「你知道的,灵力觉醒一向需要恰当的血脉引导才能逐步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