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话如醍醐灌顶,祈迹终于明白他的父皇当初为何那么爽快答应他了,从始至终,他的父皇下定的决心便只有四个字“斩草除根”。
祈迹也有些乱了神,声音低了一个调,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还未等长乐王答话,从城门那边又“哒哒哒”来了一行人,打头阵的竟是南华仙师,见他腰前别着那把白色拂尘,神秘庄重地摇摇晃晃地驾马过来了。
南华仙师宛若目空一切地道:“太子殿下,可知,缘来要惜,缘尽要放,看破红尘,方为上岸。”
祈迹回头握握步倾的肩膀,又轻轻擦了几下她脸颊的眼泪,温柔地看着她道:“若你我缘分尽了,我就不要缘分了,信我,我还是能把你找回来的。”
步倾此时已经呆滞了,眼睛眨也不眨,时不时落几滴眼泪,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她一点也不在乎。
南华仙师唉叹了一气,道:“此事有关祈国命脉,如今天厄星已除,祸患已解,太子殿下,莫要怪罪陛下,也莫再悲伤了,随本座回宫吧。”
祈迹艰难地直起身,问道:“仙师,只求修道,不求慈悲,这就是道家吗?这就是成仙吗?为了一颗什么星星,就这么无故杀了一万将士,杀了一名一生保家卫国的忠臣,如此,便是求道吗?”
南华仙师欲言又止,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嗓子,对祈迹这一连三问,竟思索不出很有道理的道理来。
长乐王则丝毫不为所动,看祈迹起身,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剑,便又夹出那封信,对着祈迹道:“祈迹,你莫冤枉了我们,无故?那我告诉你,这就是证据,我换个人和你讲。”
说完,他抬手挥了挥,身后便有一名男子,从人群中一沉一脚地徒步走了出来。
来人身姿挺拔,手脚孔武有力,看出也是一名将士,只是一身家仆的打扮,待他抬起头,才发现此人,竟是江容晚。
江容晚本是步占凛一手栽培的亲信,此时竟无端地作为证人站在长乐王的身后,其中缘由无论是什么,是真是假,都没有时间去印证了,祈迹轻轻蹙眉,凝视着他道:“江容晚,你是否要看着武侯的尸身,再考虑要不要讲清楚?”
江容晚身子抖动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忙忙地行了个礼,声调低微地道:“末将参见殿下,殿下不必担忧,我自知深受步侯爷教诲,自然实话实说,问心无愧。”
长乐王在一旁道:“好了,江容晚,你可要一字一句,不掺一点假的,把事实讲出来,不然本王的侄儿可真要误会本王了,说吧,这信谁写的?”
听了长乐王的催促,江容晚个回道:“此信的确是西泉三少主呼延宓写于步侯爷的,是为了感谢侯爷的搭救之恩。”
“本王没听错吧?我祈国武侯,救敌人的少主?”长乐王问道。
在场的人都能听出长乐王是明知故问,但也只能看着他和江容晚一唱一和,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江容晚道:“当年武侯知晓了所救小儿乃西泉三少主,末将也曾劝过侯爷不可妇人之仁,放虎归山,但侯爷不听劝,仍是放了他,不仅如此,此后那位小少主便时常来信,侯爷虽然没有回信,但每次看信,却很开心,末将认为,侯爷似乎把他当做了干儿子。”
“如此说来,便是证据确凿了。”长乐王叹道。
“哈哈哈哈哈……精彩,真精彩啊……别说一个小儿少主,就算一百个少主,我爹他想救便救,岂容你等腌臜之物在此点评。”
众人没有注意,忽闻一阵长笑声传来,发现是步倾,都没想到她虽然魂不守舍,形同呆滞,但自从江容晚开口,她便字字句句听得真切。
江容晚没有生气,反而对步倾解释道:“二小姐,末将所说,句句属实。将士们舍命保家卫国,绝不可存一丝侥幸心思,否则,便是拿全军的性命当儿戏!”
步倾淡淡道:“说对了,你的性命,在我看来就是儿戏。”
江容晚话卡在喉咙,终于是有些要动怒的表情,但又感觉自己一个武将,不该和一名女子在此较真,显失风度,就把愤怒硬生生咽了下去。
可长乐王和祈正一个性子,自然是忍不住的,他“哼”了一声,方道:“步倾,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都很嚣张,那本王让你再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