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理医生死了,我报的警。
说是我的心理医生,其实是住在一个小区从事心理医生行业的中年女士,不到四十岁的样子,举止优雅,总是穿长长的纱裙,手腕上有一个翡翠镯子,翠绿翠绿的。
去年四月份,小区举办一个免费心理咨询的活动,周六下午15:00,海报上这么写着。它跟其他的海报一起立在小区中央公园的小木屋前面,等着被路过的人看到。
而,我有散步的习惯,那天依旧漫无目的绕着小区公园走,刚好路过。
周六是晴天,公园里粉色、白色和紫色的花开了,好像还有黄色的,我只认识其中的天女木兰,所以只准确地记住了这个,硕大的花朵,从粉色到白色的丝滑过渡,每次都让我着迷。
我看到心理医生坐在午后温暖的阳光和轻柔的风里,能看到光滑的棕色发丝偶尔被风吹到脸上,她自然的用手拂过,整理头发。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笑容,就像蕴藏了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中收获到的所有智慧,她的眼睛,就像小王子住的那颗行星。
莫名的吸引力召唤我,牵绊住我。
到我了。
她让我用微信扫一扫,然后注册、填表,把结果拿给她看。
我立刻感到讨厌和暴躁。
但我不能拒绝。
回到家时,我疲倦地要命,摊在沙发上刷小破站推给我的视频,什么都做不了,失落和后悔一起涌上来,她温柔的欲言又止的神情不断回放,折磨着我的神经。
我控制不住瞎想。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刻,自己把自己骗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明知道路前方有什么,又控制不住的期待。
说不定是真的呢?
她从我的检测结果里看到什么?
五月份。
我站在她的工作室大楼电梯里。
等待。
我有足够的经验应付各种情况。
就业指导老师、牙医、租房中介、健身房教练、银行柜台、服装店售货员、屈臣氏导购、咖啡店前台、雅思英语老师、菜市场大爷和大妈、化妆品柜姐、tony老师……
我的头脑不算好,也不算差。
从小城镇踩着高考这跟独木桥,走到北京,留在这里工作。
我总被该死的强迫感缠绕,刷手机停不下来。
断断续续了解到北京各种心理机构的资料,官方的、私人的、学院的、公众的,各种协会和培训。我看到她发的朋友圈,她是资深还是讲师还是什么的,很厉害的样子,会在网上和电台讲公开课,有很多人参加。
客服小姐告诉我,咨询心理医生需要预约。我更加暴躁。酗酒的人找不到酒瓶子,老烟枪手头没有一根烟,大概是这种感觉。
走进电梯时,我的打算是看看环境就走人。
我的旁边站着一个男的,两个女的,分别按下6层、13层、28层,我按下23层和关门键,这时又上来一个男的,按下22层。
我现在就想走。
电梯门第五次打开,我被迎进医生的工作室。
我喜欢那儿。
它布置得像是儿时在河边散步,偶然看到的路边草丛中的小黄花,颤巍巍的几朵,温馨的摇摇欲坠。
我那时常常驻足观看它,走在前面的父母或其他孩子发现我不见了,他们回来找我,看到我指着的小黄花,毫不在意地把它扯下来,往我手里面一塞;或者挤兑我,取笑我几句。
后来看到君麻吕被大蛇丸蛊惑那段,我又觉得自己太矫情。
我算是幸福的,太平盛世,父母双全。
现在能想起来准确描述出来的,第一个是工作室里面的流水,好像有一个盆景,也可能是一段小溪流造型,汩汩地循环不断。
第二个是轻柔的音乐。
还有布艺沙发、明亮的灯光、挑高似乎比一般的楼房高一点,随后我注意到墙壁。
我被领入一个房间,里面特殊的墙壁花纹彰显出它的隔音作用。
门关上了。
我坐在横放的三人沙发右边,我的右手边坐着医生,我们都正面着房间中央的什么东西,茶几或是其他什么摆饰。
我不想说话。
刚刚接待我的前台很礼貌。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两个重要信息:一小时心理咨询收费1500元,必须成打购买,一打12节;另一个是我的检测结果说明我有严重的抑郁症。
嗯。
她当然得这么说。
呵!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我长舒一口气,葛优瘫在沙发上。我预约的时候使用了美团的体验券,消费49.9元已验证。这个工作室距离我的小区不堵车1h。
我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个一小时,再慢悠悠地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