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惨惨烛光映着每个人的脸,光暗流动间神色复杂难辨。徐成毓沉默把架子上的灯提下,一一摆在地上,直到几乎组成个半圆,圈住曹世子倚靠的那张长桌。
信国公晕厥,自有曹管家照顾,李府医救治。曹玥和谧娘一个不情愿,一个逃命般,出了这个厅门就没再让进来。现在屋里除褚玉宣和徐成毓,只剩曹世子父子,和曹世子父女。
待灯烛在自己与曹世子间隔出一道天堑,徐成毓才稍稍放心。扛着曹世子愤恨逼视的目光,她捧着最后一盏灯,绕过瘫坐在地的曹含何,缓步走到纱帘边。
轻纱扬起,半遮半掩二人的视线。在众人眼中,徐成毓与曹世子无声对视着。两人眼角余光都不曾分给任何。
可在徐成毓眼中,只有曹世子的眉心。
双手罩着灯试图温暖冰凉的手心,徐成毓在怕,怕对上那双阴沉萧索的眼睛。若是露怯或露馅,都无法进行下去。
她面纱下嘴微动,吐露的话语叫人摸不着头脑。她轻言细语道:“曹恒,你有没有发现,你已经是半具尸体了。”
曹世子一言不发,脸上是明晃晃的讥讽。
徐成毓见他嘴角讥诮的弧度,略安心。这至少说明他听进去了。如果一直耳旁风,才是大大不妙。
把灯座抱得更紧了点,几乎要磕上下巴,从下至上的阴影笼罩五官。曹世子嫌恶瞥一眼迅速移开目光。徐成毓能想象是怎样一副尊容,如果有一面镜子,她自己也会吓一跳。
上首褚玉宣及时接腔:“哦,你接着说。”他饶有兴趣坐正姿势,摆出一副倾听的样子,捧哏道:“你们别小看这姑娘,人称神算。她说的,就没有不应验的。”
“她说谁三更亡,谁也活不过五更。”
自己是风水师还是阎王,徐成毓不合时宜有些想笑,心情放松也没那么紧绷。她没搭理褚玉宣,只盯着曹世子,半晌慢悠悠开口。
“我算他体质偏阴,加之少见光照,现在又——”她叹惋,“唉,神仙也难救。”
褚玉宣当八卦看似的,适时递上一句:“怎么说?”
徐成毓干脆顺着回他的话,只是视线一直放在曹世子身上,察言观色。
“甫一见他,我便察觉,他周身泛着股邪阴之气。”她解释道,“人有正气,精怪有灵气,相互并不排斥。只有鬼,不属于这片天地,产生的邪阴之气不被人正气所容。”
“但邪阴之气遇光易散,特别是日光。寻常人等不必担忧,不过。”
徐成毓欲说还休,直直看着曹世子,就差没摇头叹气了。
“不过什么?”
直到褚玉宣问出口,曹世子安坐如钟一动不动。但脚尖微微翘起,对着徐成毓的方向。
徐成毓继续平声道:“不过大约曹世子不喜光亮,总避光而行。加上他本身极阴。久而久之,其周身易吸引邪阴之气。等我见到时,已经黑气缭绕。”
她趁热打铁:“我还想问问曹世子,他是否经常感觉身体不适,偶尔四肢酸痛,甚至筋脉挑动。心间总有一层郁气环绕,挥散不去。”
肤色惨白,又畏火,可不是少见日光少见烛光。太阳晒少,人也过了而立之年,多少有些骨骼问题。再附加效果是情绪不佳。
褚玉宣笑看曹世子一眼,问道:“那如何解决呢。”
“并不难。”徐成毓先给一颗定心丸,“平常人多晒辰正,正午这两个时候的日头,邪阴之气承受不住,便烟灭灰飞。”
“这也不难。”褚玉宣唤曹世子,“听见没,多晒晒去晦气……”
话音未落,徐成毓打断道:“但是,曹世子不是平常人。”
此话一出,曹世子没忍住,抬眸看向她。
徐成毓微微一笑:“我刚为他摆布了个阵法,他为眼,灯为阵。阵法成时,一刻钟过去,邪阴之气依旧没有散去的迹象。”
她晃晃手中的灯,烛火一跳一跳,平添一股不安的气氛。
“我再观再查,发现曹世子身边邪阴之气过重。”徐成毓轻飘飘道,“邪阴之气过重,要是将死之人,要么是身边跟着已死之人。”
“曹恒,你周围是否曾死了人,你又对不住他。所以他一直跟着你,吞食你的精气。所以我说,你已经是半具尸体了。””
徐成毓走近几步,心中默数。她绕开纱帘,眼睛落在曹世子的右手上。
“你是否感觉手肘酥麻,肩膀略重。甚至半边身子经脉酥软,带着点麻痒。”她眼瞳诡异转了一圈,复盯着那右手,特别是那两只手指,呵呵一笑。
在实木硬长桌上,半撑头半歪身,保持这么个姿势至少有小半个时辰。血液不流通,不麻也得麻了。
曹世子面色一变,应当是感受到身体的不适。接着他触电似的把右手收回背后,防备地敌视徐成毓。
徐成毓摇摇头:“躲也没用。毕竟那人半靠着你,拉着你的右手,还特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