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死地。
她摸了摸还在泛疼的脖子,帷帽下的目光寒芒闪动。
既然有人想把这一池水搅浑,那她不介意让大家所有人都栽进泥潭中。
这出戏不仅写了叔侄相杀,还写了风尘女子和皇室子弟的凄美爱情呢,她还夹带了一点私货,那就是废皇子和丞相嫡女携手并行,不离不弃啦。
她一只手撑在桌上,手背支着下颚,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自己听自己写的书还真是有点奇特。
这书林林总总讲了半个时辰,结束的时候还是崔宜君叫醒了趴在桌上睡着的殷从容。
“我说姐,你怎么听自己的写的书也能睡着。”
崔宜君也不知怎么的,顺口叫了一声姐,关键是殷从容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有一旁沉默寡言地元一怪异地看一眼他。
没记错的话,崔公子应该和三殿下同岁才对。
这声“姐”是怎么自然而然地叫出来的,元一咂摸了半天,最后只能归结为,崔公子是被殷小姐的计谋给折服了。
殷从容还纳闷呢,这群人总是大晚上搞暗杀,让她睡个觉心惊胆战的,她都在思考要不要搬去春楼住了,那地方夜夜笙歌,说不能能让她踏实地睡个好觉。
殷从容揉着肩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困,是真的困。
她早年每日跟着先生读书时都没有这段时间这么累,那个时候是身体累心不累,现在是浑身上下每一处都乏的不行。
果然,她终于知道她爹为什么每日点卯或者下朝之后整个人就像三天没睡觉。每天应付各种明刀暗枪,累点只是轻的,没疯就不错了。
“说完了?”殷从容问。
崔宜君的梅雀小金扇在空中抛出一个优雅的弧度,落下时像一尾振翅的蝶。
他一把抓住折扇在掌心轻敲,倘若不开口,此时倚栏听风,堂下百姓嘈杂,殷从容反倒觉得他像个平生惯爱市井热闹的风流世家公子。
可惜他一开口就有些败坏意境。
“岂止,简直是大获全胜。”
他稍稍挪开身,邀殷从容同观。
她撩起薄纱帷幕,眼看向戏台上被堵在角落一脸惶恐的说书先生。他惊慌失措地望向二楼的崔宜君,那眼中的意思是:如何解决?
如何解决?当然是不解决。
百姓最爱听的不就是皇室龃龉、爱恨情仇?
今日这方戏唱罢,流言蜚语乘着汴梁城的东风吹进千家万户,吹进碧瓦朱檐的平津王府。
最后演变成:平津王心怀不轨,意图篡权。
“查到了吗?这是从哪传出来的?”
平津王手中执卷,目光未曾挪移。他掀起一页书,听见响动后发问。
刘均的腰身深深俯下,他抹上一把冷汗涔涔的额头,最终还是实话实说。
“王爷,这戏已经在汴梁城传了好几日,现在家家户户都在讨论,包括几岁的孩童都知道。”
刘均喉咙发干,他知道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平津王满意。
厅内寂静,徐祁安的金缕靴沉闷地敲击着地板,眨眼的工夫,徐祈安的靴子出现在他眼中。
“刘管家,本王平日待你不薄,对吧?”
他一双桃花眼勾着森冷的笑,一卷书简贴在刘均的下颚上。徐祈安稍抬小臂,那满纸墨香上是一张惊惧交加,血色全无的脸。
刘均双腿一软,内心深处的灵魂在疯狂嘶吼,他竟是直直地跪下,双膝坠地,引得徐祈安眉心一跳。
这一跪,倒是痛的很。
“王爷王爷,是百晓茶楼最先开始传的,我真的派人去抓那个说书先生了,可是翻遍整个汴梁城也没有啊!”
刘均拽住徐祈安玄色的衣袍,连声求饶。
可徐祈安这样阴森诡异的人怎会饶他,办事不力,在他这里就是无用,他徐祈安不养废物。
他轻啧一声,遗憾地对刘均摇头,冰凉的书卷就像阴恻恻的铡刀,随着春秋落地,刘均眼前的景物开始疯狂倒塌。
不,不,不——!
“王爷!王爷!求您!王爷!”
徐祈安身着黑色蟒袍,腰间的玉带光泽莹润,鬓如刀裁,他嫌恶地摆手。
“拖下去,处死。”
轻而易举地为他人选择生死。
门外相对而立的黑衣侍卫脸色麻木,他们架起还在挣扎的刘均,像拖一只待宰的羔羊将他一路拖出朱门碧窗的厅堂。
长剑穿过皮肉的声音响起,徐祈安享受地阖上眼,在心里体会着虐杀的快感。
有些人偏爱富贵锦衣,登高楼蔑人间,搬弄权势不辨是非,生杀予夺不过是他指尖起落的一瞬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