眶一酸:“少爷可莫要浑说,老奴就算拼了命也会将您给养好,老家主在地下还等看您绵延子嗣呢!”
“想那么远作甚!”
楼镜打断他,吩咐:“趁着咱家养病这段时间,让隋五去趟烟洲,布政使司岳坤野心昭昭,咱家给他指条青云路。前朝的折子这段时间就让陛下自己处理,着萧指挥使暗中帮蒋诚一把,届时两方水火不容,才好请旨肃王回京。”
指尖的软发擦过掌心,楼镜侧头,视线落在钟袖的发顶:“等过了中秋宴,宫中未侍寝的宫女就寻个理由散了吧。”
长忠低叹一声:“是。”
钟袖醒来的时候,楼镜已经不知何时换了新的衣裳,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在吃葡萄。
这时节已经有葡萄了?
“南方瓜果早熟,漕运八百里加急送进宫的,要尝尝?”
钟袖咂舌无语。
这么珍贵的葡萄她吃不起!并再一次期盼倒霉皇帝赶紧嘎嘣。
起身整理自己仪容,她这才发现手指上被包了纱布,凑到鼻尖闻了闻,还有药香。
她问楼镜:“长忠公公帮我上的药?”
楼镜捏着颗葡萄在手心把玩:“咱家伺候的。”
钟袖:“?”这双手以后还能用?
“算是谢你让出岳才人的人情。”
钟袖:“……”人情有点不值钱。
大清早憋了一肚子五味杂陈,钟袖捂着肚子告退——去恭房都比呆在这儿舒畅。
解决了人生大事,她正准备回市买司收拾,长忠将人拦住。
看着新住处,雕花大床,粉帐橘被,和梨花柜子里几件粗糙衣裳极不相配,她鸟悄过去把柜子合上,在扑倒床榻滚两圈,舒服的像做梦。
楼掌印那张嘴虽然不讨人喜欢,但办事实在太贴心!
乐颠颠换了身干爽的衣裳,钟袖又到楼镜面前晃悠,举着缠满纱布的手指头:“掌印,您看我现在实在拿不了针线,不如你给我安排点儿其他的事儿?”
“一顿饭免一日针线,咱家既然应了自不会反悔。”
“那我能出宫?”
楼镜看着她冷笑。
钟袖盘腿坐下跟他掰扯:“秦将军还没凯旋,那是不是仍需粮草资助?奴婢虽女红不行,但有其他用处不是?您这样把奴婢困在宫里算怎么回事?”
一个白瓷瓶被砸到怀里,楼镜嘲讽:“你在宫里的生意不也做的风生水起?”
钟袖打开瓷瓶,发现里面的润霜被用掉了大半,她忍不住前倾身子去看楼镜的脸。
干净得连颗小痣都没有,苍白又细腻,嘴巴周围的青色也不见了。
真是一张蛊惑人心的脸,可惜了,是个太监……
她的表情变化太明显,让人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都难,楼镜一巴掌给她盖住,恶声恶气:“衣裳做好之前,别想出宫。”
得!钟袖鼓起腮帮在他掌心吹了吹,把脸扒拉出来,起身摆手:“奴婢去找章公公!”
自从章六因弄碎了一只玉盘被“发配”冷宫后,藏在里面的赌局更是如火如荼,现又夹带着润霜的生意,不起眼的破旧殿门可谓是日进斗金。
章六心宽体胖,正如尊卧佛般躺在榻上饮酒,肚子上忽然被人拍了下,板脸正欲训斥才发现蹲地上正戳他肚子的钟袖,吓得一骨碌滚下来。
抹了把脸,他席地而坐指责:“小祖宗欸,你下回过来能不能好生打个招呼?”
钟袖屈膝跟他排排坐:“你知道楼掌印挨板子的事儿么?”
她从蔡全嘴里听了只言片语,更具体的却不清楚。
章六守着赌桌,宫里还真没什么能瞒住他,更何况事关老祖宗,知道更是详细。
边境大胜狠狠挫了南漠使臣的锐气,之前他们提出的两国互市及和亲的条件自然要拿出来重新商谈。只是有官员不知跟南漠做了什么交易,仍旧支持用和亲拉近两国关系。
楼掌印在朝上并未说什么,只是那几位大人的折子就再没送到过陛下跟前,与此同时倒是有弹劾的折子被掌印单独挑出来,这才有了三位官员被斩首的事情。
后来御史台就紧盯着这事儿不放,联合礼部数次上书陛下宦官弄权,更甚者有位老御史在朝堂直接撞柱死谏。
“老祖宗当时就被气笑了,主动跟陛下请罪,但不是认了他们说的那些罪名,而是身为掌印过多参与朝政处理,有违祖宗规矩,是以陛下为了安抚朝堂命人打了老祖宗三十大板。”
钟袖不懂:“掌印难道不是帮着陛下处理朝政的?”
章六哎呦一声又给自己灌了口酒:“掌印,说白了就是陛下端茶倒水研磨盖印的,处理朝政哪能是咱们这些阉人该干的事儿!是咱们老祖宗能耐,看得懂拎得清里面的弯弯绕,这才被陛下委以重任!”
他把话说的漂亮,但钟袖还是听明白了里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