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镜子。对,她见过,当时也不很在意,现在想想,确实蹊跷,哪有一个镜子是墨色的呢?
“我的天哪!”女儿叫了起来,“它该不会是个价值连城的古董吧?瞧瞧这些男人,这个争个不休!那个也是,可说到真正的古董,他们懂个啥呀?”
她赶紧上楼去了,门很快开了进去,她的目光很快落在儿子说的那个角落上,那儿确实有一个古老的镜子。没错是那面镜子,镜面都黑了。对着这样的镜子,女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吃惊地倒退了一步。没错,就是再古老的镜子,镜面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而且这个黑色,黑得特别,有点像墨水的颜色。随后她继续往前,对着镜子瞧了瞧,依然是一副百思不解的神态。女儿走向窗户,拉开窗帘,有些犹犹豫豫。之后,她又返了回去,走近镜子,更仔细端详起来。在明确的光线下,那镜子还是明确给出了古怪,先是出现了水波纹那样,接着露出了一个变形的面孔,好像是一个透不过气来的人,有点像蒙克《呐喊》里的那个人头,已经看不出来老收藏家年轻时的脸型了,那濒死的表情是活的,很明显,它一直在变,甚至露出正在被人掐死的样子。这实在有些诡异呀。
当着女儿的面,那个魔镜正在加快残害她的父亲。它的触须在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爬上了老收藏家的脖子,正掐着他的脖子。老收藏家正正等着女儿了,他是故意做出往外的动作的,提示这个女儿,这个镜子很危险。这会儿他几乎像木乃伊那样被包裹着,不算严严实实,但也差不了多少。毕竟,这些触须是活的,而那个裹尸布是死的。
老收藏家现在很讨厌他的女儿,那薄薄的嘴唇里说的都是神经质的话,那笑声充满铜钱的臭味,她伸出来又缩回去的手指仿佛就是一把要他命的长柄剪刀。如今的人啊,什么东西的价格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它们的背后的副作用。
这个时候,老收藏家的嘴和眼睛已经被触须占领了,魔镜终于完成了它的进食,它往后一仰,哈哈大笑起来,当然这个声音除了老收藏家的耳朵,谁也听不见。它已经完全控制住他了。
现在,老收藏家只觉得身上的气往外漏,脸上泛起了苍白,呼吸急促,嘴唇大开,细细的气流犹如细丝走遍了周身,正在把他变成了一个皱褶越来越多的皮囊。这个景象化为镜像出现在女儿面前,魔镜似乎不想掩藏什么。
“我爱你。”这是老收藏家听到的魔镜最后一句话。
女儿转过身,走了出去,回到客厅,走出屋外,她觉得自己需要见见阳光,刚才太黑暗了。此刻正是午后两点钟,天空一片火热,有几缕烟云,被烤成紫色的丝带。转身望向门口,大门是花岗岩做的,门是厚实的木门,这房子本来就被造得像城堡,因为收藏家担心小偷。实质上,没多少人会想到这个老实的乡下人能收藏什么好玩意儿,事实上还是有点出入,老人家确实有点好藏品,他们兄妹三人确实分到了一点遗产。不过,最值钱的可能是那个诡异的镜子,那个没人发现的老古董。
再次转动儿童房的门把手的时候,女儿在门口踯躅了一阵子,因为害怕。这间房子不大,也就15平米,去掉一张上下床和一张桌子,剩下的空间也不大。这次进去,女儿把灯也开了,为了跟地狱区别,灯光越多越好。吊灯、壁灯,都亮起来,一屋子都像着了火。
再次走到镜子前,原先恐怖的、凸出的影像正在回退,好像要退回它阴暗的角落。当然,那个被人掐死的奇怪表情还残留在上面,因为是立体的,所以依然强烈。外面热烈的阳光都无法驱散这里阴冷的气氛,女儿仿佛自己做了坏事似的,脸跟着镜子的脸那样扭曲。
信不过这个,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变魔术,女儿揉了揉眼睛,再次细看起来。变化的痕迹还在,那表情还在变,应该是被彻底掐死了,那个头像的嘴巴已经慢慢合上,像花蔫了的样子,那不是幻觉,而是令人胆寒的、明明白白的事实。
女儿颓然坐在一条椅子上,开始思考起来。很明显,她已经像《一千零一夜》里面有一个故事名叫《渔夫和魔鬼》那样,应该学着渔夫,把魔鬼连同瓶子一同沉到海底,但问题是这个神奇的古董可以换很多钱,而她正缺钱了,她那个不争气的老公给她留了很多债务,原先的那点遗产还不够还的,另外,她想要富裕的生活。很明显,这是两难的选择,魔镜似乎洞察到了女儿的弱点,知道她不会毁了它。这就是它直播作恶过程的底气,只是它没有告诉她,它正在蚕食她的爸爸。是的,心里挣扎很痛苦,那三个钟头,真是难熬,像又生了一次孩子是的,漫长的痛苦,但终究在夜晚来临的时候,还是挨过了,她有了自己的决定。
以前,她靠情感生活,一心只想着情感,跟着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远走他乡。现在,她想要靠钱来生活,选择自己想要的男人,不想要的时候就踢开他们。她决定留下魔镜,并把它卖个好价钱。她知道这个镜子会配合的,这就是它的目的,她了解它,如果它不想配合,它大可不暴露出那些可怕的图像。女儿再看魔镜一眼。魔镜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给了一个涟漪,好像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