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安定。”
张正言如中雷劈,连手中那把珍爱无比的折扇掉落都浑然不觉。
愣在当场许久,才难以置信地颤声问道:“我···我爹?神僧是说,在我之前第一个来过藏经阁的人,是我爹?”
老和尚迈出两步,弯腰伸手捡起那把乌木为骨的折扇,翻看两侧都没有损坏,才交还给呆若木鸡的张正言,缓缓点头道出实情:“当年令尊还未娶妻生子,是跟随他恩师、景祯朝前任首辅程公一同前来,老僧见他言语之中许多道理与佛经相合,思量着或许他与佛祖有缘,就领着令尊来过一次藏经阁。说是来过一次,令尊在这藏经阁里,住了三个月时间才回返楚州,程公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说如果不是老僧,令尊假以时日必然是大周肱股重臣。”
张正言环顾四周不计其数的经卷,双手止不住颤抖,喃喃道:“三个月时间···我娘说,爹拢共教我识文断字才不到两个月。”
空相神僧叹息一声,“老僧那时候以为,令尊会是白马禅寺以后应对大周乱世的契机,想不到天妒英才,博学如他竟这般薄命。更没想到,无双施主才是白马禅寺的契机,而张施主则是陈无双结束乱世的契机,一饮一啄,天定之数实在不可揣测。”
失了神的张正言站在香气四溢的藏经阁中,看着那些当年他爹曾经翻看过的经卷,恍惚中没来由生出一种孤独至极的荒谬感觉。
佛家经典浩渺如烟海,渡不出这片烟海,也渡不出因果苦海。
良久,张正言才像是自言自语般问出一句,“神僧,陈无双是不是也与佛祖有缘?”
老和尚摇摇头,答道:“是佛祖与无双公子有缘。”
穷酸书生抬起头,目光逐渐变得坚毅而平和,苦笑道:“佛祖未免也太看人下菜碟了些。好人要成佛要历经千般磨难,坏人要成佛则只需要放下屠刀,好人于万丈苦海中死命挣扎不得出路,坏人却能回头是岸,神僧,这是什么道理?”
江湖上的草莽,大漠里的马贼,都有一个强词夺理的道理,简单两句话。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只穿着一身普通灰色僧袍,并未身披袈裟的白马禅寺住持神僧低低宣了一声佛号,平静道:“那不是道理,更不是对芸芸众生一视同仁的佛祖偏心,而是命数。”
张正言吃吃冷笑,不屑道:“命数?那请神僧解惑,我的命数又是如何?”
老和尚看着他身上的挺括蟒袍会心一笑,“施主此生多半不能朝堂穿紫,却能贵不可言。无双公子天性跳脱,行事不拘一格每有出人意料之举,倘若他最终能···那施主就是替他收官落子的人,所以老僧才厚颜请施主来一趟藏经阁,只求能为老僧年纪尚幼的小师弟结一份善缘。”
不提别的,年轻书生对白马禅寺盛世受万众香火、乱世刚起就封山锁寺的行为很是瞧不起,天下道理相通,赌坊里最招人恨的就是赢了钱立马转身就走的货色。
张正言仍然冷笑不止,佛门修士跟道家修士一贯都爱卖弄机锋,要说白马禅寺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愿意相助陈无双,司天监上下还都笃信不疑,可穷酸书生根本就不知道老和尚口中年纪尚幼的小师弟是何许人也,结什么善缘?
空相神僧将视线投向窗外挺直的树木,淡然道:“老僧在有生之年愿意给无双公子当一座靠山,听空法师弟说如今接任观星楼主的陈无双做生意从来童叟无欺,那就希望,以后司天监能给老僧那小师弟当一座靠山,出家人本不该说这种俗话,可人情总是越走动越浓重。”
长舒一口气平稳住情绪,张正言抖手展开折扇轻轻摇动,道:“区区不才也曾跟无双公子做过一笔买卖,依他的性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神僧要谈生意,恐怕得先拿出诚意来。另外就是,神僧要司天监给令师弟做靠山,这话得跟观星楼主说去,与我说,恕在下爱莫能助。”
藏经阁里的折扇,似乎摇起窗外树叶晃动。
看吧,这就是江湖,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江湖。
所以已经如愿以偿跻身司天监的穷酸书生,从始至终初心不改,就是想给天下修士立个规矩,想给这不服管束的江湖套上个笼头,凭什么世间百姓有律法制约,而那些自诩除魔卫道的修士就能一言不合刀剑相向?
用老和尚刚才的话说,这他娘的就不是个道理。
可张正言就非要梗着脖子,跟江湖讲一讲这个道理!
空相神僧收回目光,由衷笑道:“前不久辞去国师之位后,老僧总觉得无所事事,静极思动,就让人去京都跟陈叔愚施主借了一柄好剑,可惜老僧愚钝,实在不是练剑的材料。就在施主看到的那片树林里,练来练去只琢磨出两招剑法。”
张正言险些嗤笑出声,根本没有修为在身的他哪里能看得透这位神僧的修为境界,听到老和尚说练来练去只学会两招剑法,嘴上不敢说,心里却暗自腹诽,果然是愚钝,但经年累月修习佛法确实有看淡世俗宠辱的心境,这件事要是换做是陈无双,打肿了脸都不肯说出来惹人笑话。
“那两招剑法,一招叫做饲虎,另一招叫做喂鹰。老僧带着小师弟徒步近万里,先去云州越秀剑阁,拼着日后境界跌落,强行踏足十二品境界,用第一招饲虎问剑靖南公任平生,侥幸得胜。而后再去江州鹰潭山,想着用第二招喂鹰问剑道家祖庭掌教钟小庚,所幸钟掌教心怀苍生,让老僧不战而胜。这徒步万里、两度问剑的诚意,施主看,可够跟无双公子谈生意了?”
张正言讶然无语。
老和尚从容笑道:“那两剑,饲虎换来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