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力见。”她夸道。
两人一同待到快要天亮,唐郁风才离开。两人分别的时候,他有些不舍,还说了些十分奇怪的话。
他说“我知道你是谁了”。
她是谁?她是宋肆青。
她回到床上躺下,睡到天亮后朝校史馆出发。经过一段时日,室友们对沈行一的成见淡去不少。沈行一对她们的照顾和对推理社的尽责从生活点点滴滴中表现出来。
那天他们都对杨伟愤怒极了,谁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呢……
规则降临后人人自危,活命才是第一要务,不能以往常标准衡量。
因此刘思佳听到她起床的动静,从床帘里探出脑袋,再三思虑开口:“肆青,可能班长心里也很愧疚,你们好好聊聊。然后代我们说句对不起,这段时间一直躲着他。”
宋肆青点点头,轻轻关门离开了寝室楼。
沈行一早早在这儿等她:“你来了,我们进去吧。”
校史馆外爬山虎清透的碧意令人放松,周围曲径通幽。
“等一下吧,阿冷它们不会伤害我们,不着急这个。”宋肆青叫住他,“我们来谈一谈。”
她停在他身前,挡住了进校史馆的路。
他抬手搭在门把手上,两人的距离很近。闻言僵在原地不动,微笑着:“好哇,谈什么?”
沈行一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平静到她说什么都像在无端指责。
酝酿了很久的话卡在喉咙里,她只觉得自己是最没有立场怪他的人,磕磕绊绊道:“你不该杀了杨伟。”
“不该吗?”
“如果你是个普通人,他杀了你,受到惩罚不是很正常。”沈行一也不再逃避,正面回应道,语气十分平静。
“那不是他想做的,他只是被控制了。”宋肆青解释道,“大家都觉得这样太极端了……”
“被控制,就不极端?”沈行一冷笑了两声,眼底浓浓的失落。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为什么有人能不被控制,他就不行?他这样的人,淘汰掉也很正常。”
“肆青,如果你认为,因为你杀了不该杀的人让你感到愧疚,大可不必。”他反客为主,推了推新换上的眼镜,“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他的疏离像一层盔甲。宋肆青摇摇头,定定望着他的眼睛:“不是我愧疚,而是你。”
“如果你感到负担,可以说出来。”
沈行一的笑意消失了:“我唯一的负担不是愧疚,而是你。”
“你为什么不夸奖我。”他皱了皱眉头,眼神带着失望。
“什么?”她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理解过沈行一,从方才到现在都在鸡同鸭讲。
“为你做的事情没有错误一说。”他按捺激烈的情绪,冲破了两人的安全距离,方意识到失态,仓皇无措地后退两步,复杂地看着她。
他像一个信徒,也像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侵略者,要带着主一起踏上罪恶之路。
“肆青,你不明白,我会慢慢告诉你。”沈行一背对二楼阳台外的水色天光,面孔清瘦,比刚认识时更有棱角,“你和平庸的人类不同,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褪下温雅学霸的外壳,一个真实的他展露出来。这个他从年幼意识到自己的特殊性时,就诞生了。
作为沈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沈家的独子。他从小便意识到一件事——只要他足够优秀,除了父母长久的陪伴是奢望,世界上所有东西都唾手可得。
甚至是他不要的,也能轻易操控。有同学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会有其他同学主动霸凌那人来讨好他。
身边一起长大的富家子弟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优待,他会思考,会不解,会厌恶。
一旦人心能操控,孤独的感觉便无比强烈。他每做一件事,都深谙其中后果,与人相处的新鲜感是什么?他感受不到。
老师说,他是学习上的天才。他通过每次稳坐第一的成绩分辨出,这句夸赞终于不是奉承,而是事实。
没有被人情世故玷污的,他靠努力获得的。让他如获至宝,沉浸在学习中让他安心。尽管从小到大的朋友说他像个书呆子,越来越无趣。
其实是他觉得别人无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