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飞得出色极了。”张希没注意到更衣室里不寻常的氛围,仍旧笑微微的,“詹姆斯很为你骄傲,我们也是。”
“哦……嗯。”安妮基本上没听清面前的男孩儿说了什么,只能遮遮掩掩地支吾。她的胃里好像起了一阵古怪的痉挛,汗毛炸开,身体一时冷一时热的。快问,只是一个小小的问题,快鼓起你的勇气……
没听见回应,张希的笑容里出现了一丝困惑。他望望两人的站位,又低头看看手里横占了半个过道的扫帚,恍然大悟,“啊,是不是我挡你路了?”他忙把扫帚换到左手,侧身让出通道,“抱歉。”
安妮张了张口,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现在她的内脏像条活蛇,全都扭成了一团。快说话呀,安妮·斯平内特!随便说点什么!
她的脸色白得像纸,呼吸也紧一阵松一阵,看起来马上就要晕倒了。张希终于觉出不对,敛起笑容,开始仔细端详她的神色。“怎么回事?”他抬脚走过去,“是哪里受伤了吗?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医疗翼?”
他脸上的关切太让人心暖,安妮头脑一热,语无伦次地脱口问道:“明天和我?”这问题问得仓促极了,甚至连字音都没来得及咬准。
张希停下脚步,慢慢地眯起眼睛。
安妮拽紧肩上的队袍,心脏一坠一坠地往下沉。这个反应不对,她望着那双褪去表情的黑眸,慌惶一寸一寸爬满全身,这个反应不对。啊,我真不该问的……要是把这个秘密守到最后,就好了……
尴尬化为实质在寂静中蔓延开去,安妮把队袍抱进怀里,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我真的很喜欢你,希。”她自暴自弃地倔声道,下意识收紧胳膊环抱成一个防御的姿态,“我喜欢你……三年前就开始了。”
张希没有吭声,表情也没有变化,但他把手里的扫帚靠到了储物柜上。
安妮福至心灵地意识到这是他愿意听她一吐为快的表示,某种既酸涩又感动的情绪渐渐漫上心头。
“你可能不记得了,”她吸吸鼻子,“在你刚转到霍格沃茨的第一周,就帮了我一个大忙。那时我只有三年级,某天落单,被几个高年级斯莱特林无缘无故地堵进魔法史教室。他们驱赶着我在桌椅间躲藏,哈哈大笑着,就像逗一条赖皮狗。但很快地,你出现了,你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说到这儿,她低下头轻轻笑了笑,看得出那段回忆对她弥足珍贵。“后来我从讲桌肚里爬出来,刚好看到你的背影。当时我并不认识你,只知道你可能魁地奇打得不错,因为哥哥对你很是推崇……”
“我记得那件事。”张希说,声音出人意料地轻柔,“我听见你走出来了。”
安妮抬起头,眼睛里又有了泪光。
停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手指用力抠进胳膊,“你……我知道突然约你出去是挺唐突的,但你有没有可能……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愿意开始了解……我?”
张希沉默地望着她,神情是哥哥看妹妹的温和。
安妮于是知道答案了。她后退几步坐到堆满脏衣服的长凳上,深深吸着气试图憋住眼泪,但并不怎么成功。
张希叹了口气,走到女孩身前蹲下,让自己的眼睛稍稍低于她的。“我很感激你的心意,安妮,”他仰视着她说,“也为此感到非常荣幸。可——请你原谅——我不能不拒绝。”
“连一点点可能性都没有吗?”安妮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泪涟涟的眼睛伤心地望着张希。
张希目光柔和地回望她,片刻后,轻而缓地摇了摇头。
女孩绝望地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吧嗒吧嗒落到队袍上。“可是,可是你并没有在约会什么人,对不对?为什么……”
“我有。”张希清晰地说。
安妮一顿,哭得更伤心了,那一小片猩红色的布料很快就浸成深红色。
张希又叹口气,变出手帕轻轻放到她的膝盖上。
女孩勉强挪开手掌,透过泪幕首先看见的是一只指节修长的手。她捡起手帕按住眼睛,哭得像个阀门坏掉的淋浴花洒。张希是那样令人绝望地温柔,他以一种毫不暧昧的方式严丝合缝地碾碎了她的所有期待,却又像个好哥哥一样耐心陪她平复下来……他让她连一丁点含怨的理由都没有。
你可真没出息啊,安妮·斯平内特!小姑娘打了个哭嗝,昏头昏脑地从手帕里抬起头来。她用手帕仔细揩了揩脸,端正坐好,下定决心不再继续丢人。
张希仍然保持着仰视她的目光,身体微微前倾让一个膝盖点地,换成个更省劲的姿势。“其实我一直欠你一声谢谢。”他望着她的眼睛,“小琬刚入学那两年过得不怎么快活,你是打从开始就待她好的寥寥数人之一。为了这个,我愿意永远向你承诺我的友情。以后如果有什么我能够效劳的地方,不要客气。”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安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好奇和嫉妒噬咬着她的心,有那么一刻,她无比想知道那个幸运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