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窗子,一扇大敞着,迎着凛冽寒风。一扇紧闭,晨光熹微,破晓的光透过桃花纸在地上投下亮斑。
天竟亮得如此之快,林舜乾脸上满是难藏的倦意。
“笃笃——”
正当他因梦对云沧宫宫主心有余悸之时,外面传来一声:“殿下。”
他转头浑身一颤,眼神暗含几分惊惧。
柳明在门外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知晓屋内人已醒来,才继续开口道:“三皇子殿下,早食已经备下,烦请殿下移步用膳。”
“这就来。”沙哑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脚步声临近,随后停下。
门被打开,露出一张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
柳明吓了一跳,放在腰间刀柄上的手立刻握紧,整个人如一张弓一样紧绷起来,神色戒备,他小声而紧惕地问道:“三皇子殿下,可是屋内有贼人。”
林舜乾也知自己面色不佳引起了误会,他摇头解释道:“只是昨夜没睡好。”
“原来如此。”
柳明表面放下心舒缓一笑,五指缓缓松开了刀柄。
林舜乾径直走下楼梯,柳明停在原地,怀疑地打量着他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楼梯转角,悄声进房内左右巡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才合上房门,快步跟上。
……
几人用过早膳后,也不多做停留,各自收拾行装,从马厩中牵来了马。
林舜乾站在马车旁,顿了一下,才利落地蹬地踏上马车。
柳明恰巧看到这一幕,心下诧异:……这三皇子,倒有几分功底。
“驾!”
随着这一声声低喝,短鞭在空中用力一抽,“噼啪”的声响让马开始飞奔。
……
金乌彻底破晓之际,马车逐渐慢了下来,他掀开窗牖边的绉纱,刻有“际柏城”三字的城门无声矗立在天边撒下的晨曦中。
林舜乾盯着城门口,攥紧了衣袖,心绪复杂。
际柏城,到了。
……
另一边,持昸城。
李池璪走出房门,下楼梯时,察觉到大堂的气氛隐隐有些不对。
这帮臭小子,几时这么安静过?
“卢白,”他皱着眉叫住一个急匆匆从他身边跑过的弟子,训斥道:“为何如此慌慌张张,倒叫人看了我们长绝剑派的笑话!”
“这……掌门……”名叫卢白的长绝剑派弟子神色有些慌张,他张张嘴刚想解释就被几声急呼打断了。
“掌门!掌门!”
“您快出来看呐!”
李池璪甩袖大步向门口走去。
长绝剑派这几日都宿在飞云街的客栈内,李池璪跨过门槛后,从未觉得飞云街有过如此嘈杂的时候。
到处都是嗡嗡的议论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不过过去了一夜,哪来这么多吵吵嚷嚷的事?
李池璪思忖着走到了刚才一脸焦急喊他的弟子身边,摸了摸自己的长须,问出口之前还回想了一遍昨日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掌门你看那边云沧宫贴的告示!”
云沧宫!
李池璪有种不妙的预感,瞬间警惕了起来,他沉着脸靠近布告处,却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人影交头接耳挡成了一片。
他冷哼一声,施展内力,踩着左侧的树干借力稳稳地落在了树杈间,凝目望去。
“……云沧宫素来敬服英雄豪杰,也欢迎像楼苏玉楼姑娘那样的人物入我云沧宫。但如今世道多艰,武林中人更应该相互团结,守好崐州安宁。
眼下,风慈派所辖下沧县也亟待各位有识之士前去纠正风气,而这些光靠云沧宫一派是无法做到的。
因而今日,云沧宫特设沧巡检,不论出身,不论来历,不论门派,不论男女,广邀天下英豪来为这崐州出一份力……”
李池璪听着远远传来的云沧宫弟子大声解释的话语,和眼下再怎么往前望也只能从人群缝隙间瞥到的几个字眼,顿时觉得自己特地上树的行为十分愚蠢。
好在大部分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布告上,只有方才叫他的弟子时不时向上看他一眼。
李池璪“咳咳”两声,捋了捋自己的美髯,颇具仙风道骨地下了树。
重新踏上地面后,李池璪瞪着缩着身子小心看他脸色的谭词,不悦地斥道:“不就是云沧宫设立沧巡检这等小事嘛!以往也不是没有,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回去后,自行挥剑一千下!”
谭词面如菜色地应下了:“是。”
谭词犹犹豫豫地,仿佛还有话说。
李池璪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不耐地皱了皱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就快点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话!”
“掌门,那是沧巡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