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验尸报告,岑别枝便打开了那装有那一家四口白骨的包袱。
一家四口分别是祖母刘氏、丈夫陈氏、妻子王氏与其年仅七岁的幼子。
岑别枝将比较容易识别的四个颅骨取出,一一放在桌上。
陆致站在她身侧,问道:“这该如何辨别?”
岑别枝并不介意为陆致解惑,她将陈氏夫妇的颅骨放在一起,说道:“其实大多时候,看一眼是能大概猜出来性别的。你觉得哪个是陈氏的?”
陆致来回观察,最终选择了偏大一些的颅骨:“我觉得是这个。”
岑别枝赞赏地看他一眼:“明知说得很对。”
随后耐心为他讲解道:“相对而言,男性的颅骨要比女性的更重更大更厚一些。并且在其他地方,也能轻易对比出来不同。”
陆致显得求知若渴,顺着她的话问道:“还有哪里?”
眼见着陆致似乎有些感兴趣,岑别枝备受鼓舞,她的手指分别指向两个颅骨的额部,说道:“这是额部,倾斜的为男性,陡平的为女性。”
她的指随着她一一介绍开始移动:
“这是眉弓,男性的较之女性更为明显。”
“这是梨状孔,男性的梨状孔高窄,而女性的低圆。”
岑别枝耐心讲着,语调缓慢而轻柔,但是作为门外汉的陆致无论听得如何认真,都不免有些迷糊。
单是一个梨状孔,他都不知道这三个字的由来。
但是他没有打断岑别枝,只仔细听着,充当她最好的听众。
岑别枝讲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好像有些失态了,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来到这里近一月,除了生病便是困在那宅子里,只能靠着看书消磨时间。
她最渴望的,还是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岗位,从事着自己擅长的事情,从而去实现她的人生价值,对得起她寒窗苦读的这些光阴,对得起她的满心抱负。
所以当她进入镇抚司,打开包袱看到那些散乱的白骨,在产生对逝者的同情时,她也不免生出一种重获自由的欣喜。
以至于在听到陆致的询问时,她甚至表现得有些亢奋。
陆致见她停下,有几分疑惑道:“这是讲完了?”
岑别枝摇摇头,她试探性问道:“我讲的,是不是…”
她顿了顿,斟酌了个最恰当的词:“晦气了一些?”
陆致表情诚恳,温声回答:“为生者权,为死者言。这哪里又会晦气呢。”
岑别枝没料到,前段时间她因气头上说出来的八个字会被陆致记住,也没料到身为古人的陆致却没有保守迷信,反而十分谦逊好学,感动之余也不由生出来几分亲近之意。
因此她大方说道:“单单靠我讲只怕是没什么作用,若是明知你感兴趣,我便下次给你带些书来。”
要知道这些书,都是要花她积分的。
陆致作揖道:“那便有劳岑小姐了。”
岑别枝见他作揖,想到二人如今也算一起共事了,便主动说道:“以后明知你直接唤我名字吧,总是喊我岑小姐显得生分了些。”
陆致听到这话心尖轻颤,他垂眼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别枝。”
岑别枝听到后点点头,指着颅骨的顶骨上那较为明显的裂痕说道:“明知你看,这里的四个颅骨都出现了线性骨折,还有不同程度的凹陷,我猜测应为钝器所伤,大概是木棍一类的武器。”
陆致顺着她的话看去,果然如她所说。
陆致看着颅骨裂痕,沉声道:“这是致命伤?”
岑别枝回道:“无法确定,还是要问问李仵作。”
由于尸体白骨化,很多发生在皮肉的反应变化会随之消失。
要想寻找死因就要询问曾经接触过尸体的人。
然而李仵作虽是仵作,但也只跟着师父学习了零星半点,没有专业培训过,加上已经过去三年,如今在紧张之下完全头脑空白,已是指望不上。
这条线索眼见着再次断掉,陆致决定去派人请陈家的邻居。
邻居们被惊醒后发现陈家着火,也曾想过扑火救人,应该会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岑别枝叹口气,花费时间将四具尸骨辨认后拼好。
经过她的检查,除去颅骨明显的线性骨折外,再没有其他共同的伤痕。
她将有关白骨的报告整理好誊抄给陆致,便提出离开。
此时已是申时,她还要回去给岑溪桥准备那场特别的送行宴。陆致得知后提出送她回府,岑别枝没有拒绝。
陆致先派小厮去宅子一趟,告诉岑溪桥等人岑别枝即将出发往回走,然后又取来个木盒交给岑别枝。
岑别枝打开一看,原是文房四宝。
她虽然对笔墨纸砚没有研究,但见承纳它们的木盒雕刻线条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