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茶如何而来。她叫莲叶取来个小纱囊,指着里头的茶叶说道:“这是莲叶跟书里头学的。她做了三两个小纱囊,往里头撮一点茶叶,趁着莲花开时放在花心里,一夜过后再取出来,又用泉水烹之,便有这香气了。”
岑溪桥不由赞道:“莲叶心思极巧。”
岑别枝将小纱囊往前一推,说道:“这茶她用小火烘过。大概还余半两,你要是喜欢只管都拿去。”
岑溪桥摇摇头:“这风雅之事与阿姐最宜,换我则是牛嚼牡丹。”
“哪有这样子讲自己的。”岑别枝低笑道,“我这里正在收拾,也乱遭得很。你不如先回去,晚一些我叫人给你送个吃食过去。”
岑溪桥见状也不再久留,没多一会便离去了。
夜幕降临。
岑别枝正望着窗外发怔时,听得开门声,她打眼看去,是莲叶。
她端着紫檀托盘,里头盛得个空碗。
“他都吃了?”岑别枝开口问道。
莲叶点头道:“少爷都吃了,还夸小姐巧思。要不是天色晚,只怕少爷要当面来夸的。”
岑别枝今天听到这宅子里有两只下奶的羊,又有冰室,便叫人将收集的羊奶煮沸,混入几滴木樨清露。将冰块凿出凹陷来后将羊奶倒在洁净冰块上。又将时令水果取来几样切碎,一同放上。等羊奶凝固成块后小心用快刀分块切开,取出盛在碗里给岑溪桥送了过去。
这便是古代版本的“炒酸奶”。
岑别枝是独生女,没有个兄弟姐妹。岑溪桥粘她陪她,竟然唤起她心底柔软,越发想视他做弟弟看待。
只是…
岑别枝想着出来已经一日,陆致那边却没有丝毫口信送来,她也不由担忧起来。
这锦衣卫查了也好几日,怎么半点消息没有,到底查到哪一步,手里头掌握些什么,她一概不知。
她有些后悔起来,当初便不该指望他人,但她也并非刑侦出身,真要她来,她一时也不知从何查起。
若是说没有思路倒也不是,她想先查那根针。
能接触幼年鸣蝉的寥寥无几,无非是贴身的乳娘与几个婢女。
她努力回想鸣蝉高烧不止是在几个月大时候的事,却发现想不起来。人的记忆都会消退,尤其是事隔好几年。
但是她不记得不代表其他人不记得。好巧不巧,她今晚随口问莲叶与菱儿时,菱儿一下子道出日子:“是那年七月初八。”
岑别枝不由一怔。
菱儿缓缓解释道:“奴婢记得深,前一日是我祖父头七日,我告假回去,等第二天一早回来便听到她们讲三小姐昨晚起了高烧不退。”
岑别枝心里暗暗寻思,岑鸣蝉是四月生人,如果按照菱儿的说法,七月初起的高烧,那时候她不过三个月大,能接触她的大概率只有乳娘和贴身的婢女。
但若是其他客人登门时趁人不备下的手呢?这也是有可能的,但如果查,那肯定要从乳娘等人查起。
都以为岑鸣蝉生来愚钝,岑夫人又听得民间偏方,于是一直到岑鸣蝉前段时间身亡,都不曾断过奶水喂养。
光是鸣蝉的乳娘便有好几位,当初最早喂养她的那位似乎姓李,其他的岑别枝便不知了。
她打定主意,等到明天午时,若是陆致那边还没有消息,她便不等了。
她回岑府去查去问。
主意打定,她便歇息去了。
等到第二日一早,便有陆家的小厮在门前侯着,道陆家听闻岑小姐身体不适,特叫他等一众人来,送来些药材。
同时又请了一名云游归来的神医,特来为岑小姐诊治。
岑别枝先前装病,那些郎中开了方子,按照方子抓来药后,岑母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千万记得按时饮用。
那些药每日由菱儿亲手熬来,在旁人眼里是端进屋里来伺候岑家大小姐喝下,实则一律浇了花。
至于她装病,陆致也是知道的。
如今听闻陆家又寻了个神医来,岑别枝一时之间不知道陆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叫人把神医请进来厅里来侯着,而她躲在屏风后。等她看清那人容貌,便不由低笑出声。
这哪里是什么神医,分明是换了身打装扮的陆致。
他一身青衣翩然淡雅,如落雪云松挺拔清冷,眉目若画中悠深的远山,修长手指捧着茶盏慢饮,矜贵又雅致。
陆致听出那屏风后的声音,也不由展唇笑道:“希望我来得不算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