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睡眼惺忪的两人齐齐丧着一张脸坐在路边醒神。
勺子舀着莹白细腻的豆腐花,程荀感叹:“啊,我不想出工。”
顾况揉了揉发蒙的头,面无表情道:“所以你就把我叫起来了?”
昨晚折腾那么晚,他一早就没打算去上值。
纸上锦绣,官样文章,尚不如晴天大觉来得实在。
程荀:“你不用上值?”
“我还怕你迟了被罚,挣扎着起来,哎,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呵
但凡她打他主意的眼珠子少转两圈,他也就信了
把最后一口甜咽下去,程荀大呼:“我活过来了。”
“走了。”顾况放下钱,施施然起身,踏入街道。
恰此时,地面震动如雷,一匹快马风驰电掣从前道奔来,宛如巨锤碾来,眨眼间已到眼前。
程荀眼疾手快,立马拽住他往后撤,马蹄带起尘烟,堪堪扫过顾况袖子。
“沈练。”
程荀看他盯着远去的背影,出声提醒。
“走吧,今天算是泡汤了。”
边地守备疾驰入城,面色疲惫,非重大事项不能。
程荀心领神会:“还有半日喘息。”
上官推拉,议定离手,轮到他们去尘埃落定,少不得得半日。
程荀:“早知今天的早饭应该再来一张饼。”
真忙起来,那帮眼只朝上的老头子可没人在意你那口饭。
恰她程荀明白的很,就她上衙那点俸银倒还真没到拼命的份上。
顾况凉凉道:“现在还来得及。”
“嗤。我一个打杂的,还不至于,倒是你顾大人,才该自求多福。”
自求多福的顾大人,换了身绿色常服,站在院中湖边花丛旁,兀自喝了半盏茶。
福伯便步履稳健地带着人过来,躬身道:“少爷,翰林院孔大人派人来请。”
一旁眉目清秀的少年立马上前道:“顾大人,孔老大人已进宫多时,走前让小子请您去官署一趟。”
顾况并未直接动身,只问:“去了多久了?”
少年乌黑的眼睛清澈见底,嗓音清脆:“有一大会了。”
顾况抬眼,不轻不重瞥了眼他,“照实说。”
少年不由瞳孔巨震,小声嘀咕:“难怪他们都不来,原是因这啊。”
福伯顿时笑起来解围:“看来是孔老大人叮嘱了。”
“你们怎么知道?”话音刚落,少年立马捂着嘴,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小公子来得多了就知道了,我们少爷一开始也……。”
“福伯……”顾况语带警告,直接打断。
福伯笑眯眯闭口,对着安静如鸡的少年道:“六木已在厚着了,我先带你去找他玩一会。”
“可是……”
“少爷心里有数,走吧。”福伯直接带着挣扎的少年往外走,
没两步遇到一黑衣趴在湖边栏杆上嗑瓜子,自己吃一个,再喂一口鱼。
“被少爷拒了?新来的吧?”
“福伯,这第几个了?”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过于明显。
他家大人刚入官场,确实准点到值,生生被坑了小半夜之后,再也没准点过,每次拖几个时辰到,诶,还是第一个。
离谱又合理。
这帮小子来多了,基本都很乖觉,找福伯报个到,就角落里一窝,大人走的时候跟上就是。
“五意!”福伯出声警告,五意顿时合手求饶。
“他们这帮小子打小没大没小惯了,小公子别介意。”福伯转而安慰起身边的小少年。
“不介意不介意……”少年慌忙摆了摆手。
“您叫我孔九就好。”
两人穿过连廊,一棵瀑布一样开满紫色花树伫立在庭院里,满眼的紫,似幻非幻的美丽又宁谧,让人宛如置身迷离的梦境而不愿醒来。
“这是?”孔九满是惊艳。
“很美吧?”
“这是蓝花楹,这院子还是光秃秃,一片荒草的时候,就被种下了。”
“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花。”
“这是从很远的地方引过来的,因为喜阳,一开始并不好养。”福伯语气略带哀伤。
孔九以为触及老人家的伤心事,忙收了欢喜,继续往前走,福伯将他送到假山旁,指着一丛荷花,道:“你去吧。”
孔九一脸迷茫,却见福伯已经走了,走近才发现大荷叶底下一黑衣少年闭目躺着,宛如“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孔九一惊,后退几步,就见那“尸体”依然睁眼,只用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躺下。”
孔九:“……”
惊魂未定中只能依样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