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近些。
是个人。
背对她的人很高,低着头,衣着不明。
枝道对陌生人不上心。她绕过人走到门前,挑出钥匙后弯下腰,锁头对准锁孔。
所有锁齿对上,她往右扭动,门咔嚓一声弹出。她直起腰,手握住门把。
后脖突然一阵潮热,湿湿的。她摸去,还没摸上,背后的人咬了一口。像被蛰了下,肉红了。
气味熟悉,顺着鼻腔吸入肺叶。她又想咳嗽了。
枝道双臂紧缩,嘴唇有点发抖。
他凑到她耳边,热热的气在耳洞里绕。
“好久不见。”
这声音泠然,音尾像有把钩子。她的沉静被钩得七零八碎。
她咳嗽两声,声音陈败,抽烟的嗓子有沙沙的杂音。
她低下头,说:“好久不见。”
青年绕到她身前,枝道退后两步。蝉鸣得厉害,她被叫得发晕,叶也晃眼,她低眉顺眼,晃着晃着,一下听不到声音了。
枝道——
她缓慢抬头,他的衣服在眼前。她看着,说:什么?
声控灯突然暗掉,他的脸在黑夜里看不清。隔了会儿,她听见他问她。
“刚回来?”
枝道点了下头,右手扣住门把,手肘用力。
他动作更快,手一推,门又锁上了。
她的五指动了动,没说话,手放回腿侧,偏着眼看向一簇茶花树。
花开得很漂亮。
明白看了她很久,风在中间穿梭自如。她额角一缕发被吹起,他看头发跌落,心也平回原位。
他的右手把她的乱发别回耳后。“怎么不说话?”
她侧脸,躲开他的触碰。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
说什么?谈谈以前?
不想谈。
他脸色有点阴,语气还是温柔。“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见她不说话,明白接着说:“我去南方找你,没找到。”
枝道摸了摸上手臂,想南方、北方。北方有一所北一,他现在应该在读北一,怎么来春城…
话也多了。
他停顿一声,声音沉下来。“我没同意分手。”
她偏着眼,看向他。
“嗯。”有时认可就是最好的反驳。
*
有人回家,从她身后走来。中年人打量两眼站在门前的两人,跺脚叫响了顶上的灯,光一下漫开。
枝道看清了他的脸。
挑剔的五官,舒服的眉眼,比水柔软。无害?外表是。眼睛还是大,被这双眼折磨了很久。
中年人把门拉开,门自由的关上,合闭的一声巨响后,她听见他说:
“枝道,我错了。”
他对她油盐不进的态度慌了。
枝道摸了摸左耳,沉默两声,说:“你不回家吗?”
明白:“我哪来家?”
她又被沉默淹到了。眼睛从野草看到了他的裤脚,他穿了条灰色的宽长裤,很休闲。
枝道想:对陌生人应该用熟稔的口吻,才有礼貌,才显得她是真的过去了。她握紧包带,认真对视他:“我忘了,恭喜你考上北一,以前就觉得你是个天才,现在读哪个专业?”
这次换他沉默了。他只是看着她,嘴唇抿着。
她笑着。“肯定是金牌专业。真让人羡…”
他掐住她下巴,眼神很厉。“我才羡慕你。一声不吭就走。”
她的话一下卡在喉咙里。
“走这么轻松。”他的脸贴近她,鼻息交濡,阴翳越来越浓。“你知道我最忘不了什么吗?”
“那天我拿着通知书找你,敲一天的门,两百多个电话。最后有人告诉我,你家把房子卖了。”
他的眼越来越冷。“我真该折断你的腿。”
枝道闭了闭眼。“那当初怎么不下手?”
雷打般,明白猛地回到现实,阴色散去。他慢慢放开她,退了一步,颇为后悔。
“你别上心,我乱说的。”
他开始转移话题。“回来常住吗?”
枝道不想和他缠下去了,又把钥匙放进锁孔。她无奈的低下声。
“好聚好散好不好?”
他顿了一下。“只有好聚,没有好散。”
败阵,轻微头痛。她抬手,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说:“有事明天再说。”
明白瞥了一眼,拿出手机,解锁后直接点开电话拨号界面。
“手机号码说一下。”
她的沉默让他皱眉。
明白直视她,摇了摇手机,固执得很。“号码给我吧。”
她叹息,长长的一叹,只让她一个人听见。枝道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