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芷的商陆优哉游哉地坐在柜台啃着包子,心情大好的他跟每个路过的人熟稔地打招呼。
认识的,不认识的。
大家都有些云里雾里。
商陆吃完包子后,胃口大开,甚至想去酒楼订桌小菜。
一开始,他心里头还是有些忌惮引人注意。
等到午膳的时间点,还是按照平时到隔壁小饭馆用了餐。
不过,他内心的激动指使他多点了几样菜。
饭店的老板都笑着问他,是不是遇上好事儿。
他打了哈哈,就敷衍过去了。
一个下午,就来了好几批人来找徐傅文看诊。
商陆每复述一遍林芷交代的话术,内心的勇气就愈增。
他脑海里满是:徐傅文不会回来,我很快就能离开北平。
他想着想着,兴致就上来了。
人激动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独自在医馆的商陆也是。
一个下午,他感到异常难捱。
好不容易到了夜里,正准备关门的商陆就听见一人跟另一人迎面而遇道:“吃了吗?”
另一人回:“吃了!”
“这大晚上的上哪儿吃的啊?”
“还能是哪儿?”
“哎哟,那西门里的姑娘真有这么好?”
“这日本的司令官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你说呢?”
“啧啧啧……”
商陆不动声色地关上门,却没有回到屋里。
他明明傍晚的时候用过晚膳,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感觉不得劲。
他满脑子都是另一个人最后的回答:这日本的司令官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这句话,狠狠击中了他蠢蠢欲动的心。
他有很强烈的预感,自己将离开这里。
他摩挲着双手,像是下着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他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浑身如同被点燃了,那股热浪直冲大脑深层,连呼吸都不觉加快了。
他朝地下啐了一口,道:“反正过两天,我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语毕,他果断地回了屋,换上徐傅文给他准备好今年过年的新衣。
深夜,是人们就寝的时间。
他从静默的住宅房,一直走到了喧闹的西门街。
他走到一处停下,抬起头便看见门头处亮着耀眼的霓虹灯。
灯牌是四个大字——“西门妓院”。
他按捺不住心里的窃喜,眼角下垂的眼睛里闪着狡诈的精光,一边上扬的嘴角挂着得志的笑意。
他站在那,很快就被门口姑娘拥了上去。
香香软软的美娇娘嘴巴甜得跟蜜一样,他迷迷瞪瞪地被带了进去。
直到落座后,姑娘问商陆喝什么,他才缓过神来。
这十三年间,商陆因为怕暴露身份,所以从来不敢外出游玩。
这种地方,他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的局促不自然,都被姑娘看在眼里。
姑娘几句话把他哄得心花怒放,他立马掏出两年的薪水买了几坛子酒。
姑娘一见,立马贴得更紧了,直呼“用不着这么多钱”。
顿时,他心里产生的愉悦,让行动上的不习惯更暴露无遗。
商陆身体蓦然僵硬,说话都磕巴了,道:“剩、剩下的,都、都给你了!”
姑娘笑弯了眉眼,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娇娇地与他道谢。
商陆脸上笑得合不拢嘴,另一边的手却不安地用手掌摩擦着裤子。
商陆是徐傅文给他取的名字,这是徐府的规矩。
商陆原名叫李肃,是云南那里的人。
他父亲原本是当地的跛脚村医,母亲早亡,他自小就跟着父亲学医。
他十六岁那年,父亲跌下了山。两天后,他在山脚寻到了父亲的尸体。
自此,家中只剩他一个人。
这些年来,父亲缩衣减食供他念书,为的就是让他走出大山。
可没了父亲,家里也断了经济来源,他没有钱再继续念书。
这那些年交给私塾先生的钱,已经致使他家徒四壁。
为了父亲的期许,他拿着零星几件的全部家当便走出了家门。
他一路靠着在父亲身边学的医术讨生活,仅仅一年,他就给自己攒了点积蓄。
他用一部分积蓄换了一个行头,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江湖郎中”的招牌。
第三年,他遇到了丁莫邨。
那时的丁莫邨正值用人之际,急于有人顶替天冬的位置,安插在“华安堂”里。
丁莫邨看着不到二十的商陆,当即抓来把他盘个底儿掉,又谨慎地派人去云南查商陆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