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的错,祖母,你彼时也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洞悉的孩子而已。”苏时绾轻声安慰。
老夫人摇摇头,她苦笑。“这么多年我也听到很多人对我说,这不是我的错,我也这样对自己说,可是每一次回忆起来,这悲伤就像是潮湿的雾永远也无法驱散,我愧疚的是,我失去了他在我面前可以逃走的机会,倘若我那时勇敢一点,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我年如今纪大了,在这个容易多思多虑的年纪,除却家庭,我更多考虑的是自己的私心,我常来寺中,不过是有亏心事,恳求佛门的庇护消散些心中的愧意罢了。”
苏时绾什么都没有说,她慢慢搂着老夫人的胳膊,牵起她的手。:“祖母,我知这是你心中安放多年的心病,但是,如果您的胞弟还在这个世界上,他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姐姐难过,至亲之人血浓于水,有缘自会感应…”苏时绾说这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句安慰的话,自她的口中说出没由来的弥漫着一种忧伤。
老夫人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知道在小辈面前,今日确是算失礼了,她与胞弟的旧事不算是秘密,只是她从前以为苏时绾事事都了解,如今看来,在知人知世这方面,焉知这孩子没有天赋?但是又想到,万一是这孩子只是心善呢?自己到底是猜忌惯了吗?她想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只是在苏时绾说至亲血浓于水的时候她心里也不免动容了几分。
苏时绾走后,刘妈妈帮老夫人褪了衣服,扶着她进了里屋,弯下腰下来替她揉太阳穴。“老夫人可还是在想今日瞧见的那个孩子。”
老夫人没有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
刘妈妈看清了老夫人眼中的犹豫“那孩子身世老太太您也知道,若是合了眼缘,岂知不是缘分一桩?不若收到府中,也算是圆了一桩幸事。”
老夫人摇摇头:“我也不是意气用事的年纪了,老了…老了!”
苏时绾和环陵回去的时候,其实还算不得太晚,苏时绾路过一间斋房,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夜里有僧人比较刻苦彻夜念经是常事,里面还有着微亮的灯火,却不听得念经声。
那扇门忽然打开,里面出来一个人,那人拿着一盏灯,灯火昏黄,映照在那个人的脸上,衬着那个人如天人一般的容颜有些不真实感,苏时绾有些不确定,她不由自主的跟上了那道身影,才几步路,那个人就察觉到了,他顿了顿步子,苏时绾再看时,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回过头,那个人出现在她面前,那人清冷的眸子看向苏时绾,苏时绾抬眸忽然感觉心跳好像漏拍了一下,苏时绾后退一步。
那个人是贺知砚,贺知砚怎么会在这里。
贺知砚眼神闪过一丝冷意,但是只是一瞬间,再看时,他的脸上已经换上了和煦的笑,坦荡的说道:“不幸吓到了小姐,是在下唐突了。”
苏时绾摇摇头:“没…没有吓到,是我太一惊一乍了。”
苏时绾按下情绪,行了个礼,见贺知砚似乎是有意遮拦着什么,她心知不宜再呆在这里,就马上转过身和环陵往自己的住所去。
在她们走后,贺知砚转过身,进到一间暗房,回过身阖上门。屋里很暗,昏黄的灯火,映照在屋内那个人的脸上,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荀公子,如今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对面传来一道轻笑:“立场不同,自然是难相见,不过,还是要说一句,与贺公子这样的聪明人合作真是愉快,而荀某自然是希望合作能够继续,我想贺公子也是这样想的吧……”
半夜,苏时绾辗转了好几次,但是还没有睡着,有关苏南屿的事情一直徘徊在脑海里,她有些犹豫不决,又想到今夜遇见了,梦境里面真正出现的人-贺知砚,还是有些恍惚,记得在贺知砚名动天下之时,不少闺阁女子想嫁给他,提亲的人踏破他家的门槛,他只是着一双冷眼,通通闭门不见,能笑着脸拒绝了所有人,生生让人断了念想,真正是做到了一心只为国事。
想着想着,苏时绾的意识渐渐模糊,一夜无梦……
苏时绾是被环陵叫醒的,她前夜入睡的迟,加上天气渐凉,一时间就有些贪睡,但是又想到,她们在阜隐寺大概也只是呆上六七天就要回苏府,眼下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苏时绾进了老夫人屋里,老夫人应该是一大早就去念经祈福去了,顾念苏时绾平时也不贪睡,估摸着这几日累着了,便也没差人去叫。
苏时绾就准备去找苏南屿,她向人打听苏南屿在那里,很多人对这号人并无印象,想来是因为苏南屿才来不久的缘故,不过弯弯绕绕间,总算弄清楚了,他大抵是在后厢房。
苏时绾和环陵来了后厢房,果然看见了苏南屿,他正在扫着院子,看见苏时绾来了,他扫地的手顿了顿,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扫地。
苏时绾走到他面前:“我们可以谈谈吗?”
苏南屿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还没有扫完的地,有些纠结。
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