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看见已经站在讲台上开始发表开场白的老沈。他从扶手处探出身子,瞄向宋琳琅,淡定地回:“还没。”
宋琳琅闻言放心下来,这不急了,不止说话的力气,连爬楼的力气也有了:“丢什么脸啊?虽然你菜得还是十九班的最后一名,但期中你年级上却进步了五十多名。你期末好好发挥,过年我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宋奕成耐心地等待着跟只蜗牛爬楼梯没两样的宋琳琅,得寸进尺地说:“才一个红包啊?过年本来就要发一个红包,我这进步了,不得给两?”
宋琳琅这会儿终于爬上了了二楼,见人人正襟危坐的教室,瞪了一眼骗她的宋奕成,急着走进去:“哼,你爸不得给你一个?你爷你奶不得被你骗去两?你外公外婆又是两。你小子,是过年,还是发家致富呢?”
宋奕成讪讪地挑挑眉梢:“慢点啊,母后,你刚崴的脚就别蹦了……”
只一个拐角,四五米的距离,禾南耳朵压着手机,母子俩的声音还是隆隆地传来。“嘟”的一声后,电话自动挂断。她无神地盯着屏幕看了三秒,又拨起了号码。
第三通电话响了良久,直到禾南都已经快放弃时,猝不及防的对面接了。
首先入耳的不是兰芝的声音,而是牌桌上搅得跨拉跨啦的麻将声,就这么悉悉索索响了几秒,那边爆发一道不熟悉的女声:“诶,我这把牌起得好啊!一来就有教了。”
禾南抿了抿下唇,先声夺人地对着听筒喊道:“妈妈!”
间隔两三秒,似乎是兰芝摸了把牌,又打出一张,才柔柔开口:“哦,喃喃啊,什么事情啊?”
禾南直接开门见山:“家长会已经开始了,妈妈你什么时候到?”
那边兰芝似乎慌乱一瞬,她语序混乱地说:“啊,喃喃,妈妈的车已经快到你们学校了,哦,我看到你们学校了!……八筒!不说了,快到了,学校见。”
“唔嘟”一声,听筒彻底陷入寂静。
禾南:“……”
教室里不知老沈说了什么,传来一阵经久热络的掌声。
禾南脸上没什么表情,自顾自喊了声“报告”进教室,在老沈眼皮子底下将他的手机搁在讲台上,人就出去了。
学生被征用了座位,就从后门起在储物柜前站了长长一排。
冬日的暖阳在走廊上投下灿烂的光影,禾南却没站在光下,默然地又回到拐角处那不起眼的小角落。
这里是视线的盲区,哪怕站在后门旁的学生也不会注意到她。
宋奕成本来听着肖尔和沈嘉嘉在窃窃私语,时不时插句话,看见禾南一来一去的身影,眸光一闪。他不经意地同身旁的人换着位置,蚂蚁搬家似的,一直挪到了后门旁。
倏然间,少女突然抬头,宋奕成不动声色地将漏在门外的半边肩膀收了回去。
默然半晌,他像是被身旁的同学挤到,极其自然地又探出了半个身。
一节课过去,下一节课又开始上课。日头西斜,余晖像是根素描笔,将教学楼前梧桐树的影子一直拖长到禾南的鞋边。
终于,在家长会即将步入尾声之前,兰芝姗姗来迟。
禾南默不吭声地为她引路,自然撞见了立在后门的门神宋奕成。他退一步到教室外让路,彬彬有礼地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兰芝脚下的步子停顿一下,目光打量过宋奕成,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她边走边不经意地问道:“刚打招呼的男生,班上排第几啊?”
禾南顿了下,不太情愿地回:“他学习很努力的。”
自己的女儿当然自己最了解,这避重就轻的回答不言而喻,自然是吊车尾的成绩。
兰芝了然的哦了一声。
待坐到禾南的座位上,她颇满意的四下环视一圈,轻声说:“喃喃,你这个位置好啊,正对黑板,不远也不近。周围坐的还都是班上排名前列的同学,你多和他们交流交流学习,把成绩一直保持下去。”
兰芝想到什么,又低声接了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像刚刚那种成绩不好的,就不要和他玩。”
“妈妈!”禾南出声阻止她往下说。
虽然兰芝有刻意压低音量,但邻近的前桌后排还是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估摸着意思猜出了全部。
瞬间,禾南被几位成年人微妙的眼神打量着。她如芒刺背地往教室后头走去,留下一句:“你开家长会吧,我去后边站着了。”
可好死不死,只有小阳台垃圾桶附近有空位,禾南只得去了最左边。
于是,某只蚂蚁鬼鬼祟祟地左看看右看看,探出了蠢蠢欲动的爪子,又开始慢腾腾地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