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烟雨阁一掷千金的贵客。初来烟雨阁,便以一晚五千两的开销,名声大振。
只是他戴着面具,又不肯报姓名,对外只称自己行三,故而大家都唤他三公子。
他也是小温心重病的罪魁祸首。
那日,小温心在后院挑水。顾恒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横冲直撞,打翻了小温心的木桶,小姑娘湿湿哒哒被淋了一身。
似乎在躲什么人,顾恒匆匆塞给小温心一锭银子便离开了。
王妈妈听说后,不仅拿走银子,还罚小温心跪在后院反省。
可怜的女孩全身湿透,曲线原形毕露。她遮挡着胸口,在人来人往的院子里接收众人的目光,整整十个时辰。
等王妈妈罚够,人也病倒了。
温心的目光不由变冷。
尤其对方分明认出自己,还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兴许意识到玩过了,顾恒说话的语气正经不少,他问温心:“你想逃?”
“对。”温心没有避讳。
“夜深斜搭秋千索,楼阁朦胧烟雨中。”顾恒似是在欣赏屋内的雕梁画栋,“烟雨阁最普通的房间,做工用料都极为考究,便是王府也不遑多让。你若肯服软,留在这里,不用颠沛流离,日日还有小厮伺候。”
他单手支着下巴,问:“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要逃?
呵!温心不禁冷笑。
在实验室的时候,也有人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试图说服她。
“小师妹,你是在为科技进步做贡献,人类会记住你,历史会记住你。不要逃跑,不要反抗,配合我们,好不好?”
然而温心拒绝了。
一想到冰冷的机器进入自己的身体,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
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比起自由,优越的生活根本不算什么。
哪怕过程曲折,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她知道,自己不愿服软,不想配合,不会认命。
“身居高位者,偏爱把美人卖笑,形容得诗情画意。仿佛如此一来,便能将单向索取,美化成你情我愿。”
顾恒端茶的手一顿,望向温心的神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温心脊背挺得笔直,下巴微微仰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顾恒,半点都不畏惧。
她就那样站在门口,不退也不进。
顾恒又笑了,笑声里没有温心想象中的不屑。
“你和之前很不相同。”他记得那个被撞的女孩,畏畏缩缩的,眼睛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从鬼门关前走一遭,总会不同的。”温心说。
“大珺户籍管理严格,出城、住店,都需要路引。”顾恒难得严肃,“你的身契在烟雨阁,就算人跑出去了,没多久也会被抓回来。”
这件事情在温心意料之外。
照顾恒所说,没有身份证明,她哪怕真的逃走,也会处处受制。
“不求我帮你?”
“三公子会帮吗?”
“求完不就知道答案了。”
房间陷入沉默。温心考虑片刻,终于还是摇头。
“即便三公子愿意帮忙,我的身契仍握在三公子手中。困在烟雨阁和困在三公子身边,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性子犟,不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交托他人。”
日出只在一瞬。
前一秒黑夜无边,后一秒天光大亮。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原本昏暗的屋子,霎时裹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显得温暖异常。
烟雨阁的房间,哪怕是最低层,采光也是极好的。
顾恒放下手中的茶杯,像不相信温心所说的话,又重复一遍:“真的不要我帮忙?”
“不要。”温心说的决绝。
一锭银子丢过来,温心没有接。
“嚯,银子也不要了?不吃嗟来之食?”
没人跟钱过不去,只是温心站久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她懊恼不已,以后离开烟雨阁,用钱的地方只多不少。
不过刚才人设立得那么高大,现在蹲下捡钱,实在有点丢脸。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温心眼中的犹豫,顾恒自顾自走过来,弯下腰,把地上的银子塞进温心手里。
“买件新衣服。”他嫌弃地捏起温心肩膀上的破布。
然后一个人离开了房间。
*
和顾恒的谈话,让温心意识到,摆脱烟雨阁,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温心不再装睡,恢复到挑水劈柴的正常生活。
既然等待机会行不通,就要主动创造机会。她得想办法先在烟雨阁站稳脚跟,证明自己除了做皮肉生意,还有更重要的价值。
然而王妈妈没给温心太多时间,依照大夫的建议又让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