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拂听黎清小师傅说过,这江湖上,有人用刀、有人用剑,刀光清魄、剑意凛冽。
除此之外,兵器还有很多样。
譬如林业生腰佩的流月扇,还有太叔姐姐药匣里的银针。
飞鱼流月,鱼跃月圆杀人夜。
引魂银针,一针渡一亡魂人。
世间兵器,无非是杀人见血,冰冷的很。
可如今汐留手里的利器却很不一样。
那是……一盆花。
一盆说普通又不普通,说特别却也没多特别的花。
香气浓烈,花色鲜艳。
不知是不是阿拂的错觉,她竟觉得这花红的有些快要滴血般。
见阿拂直勾勾盯着花盆,汐留干脆大方地扬手,举给她看清楚。
“此花,花名如意。”
如意该是个吉祥的好名字,阿拂正这么想着,却听汐留话锋一转,又道,“中原气候不如南疆湿润多雨,原本如意是养不活的。可是没关系,幸好有如你们之类,前赴后继送死之人作肥料,如意自然也就生长起来了。”
原来蝶长老所说,“把你送去喂如意”,还真是诚不欺她。
阿拂不寒而栗,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脱身。
她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周身发生了一些变化,内力渐长,气脉流通,隐有轻盈飘飘欲仙之态,但是阿拂并不曾好好习武,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处于何种程度,以及该如何使用这突然注入的内力。
汐留也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细想,继续以如意为利刃,花叶似飞刀,刀刀直逼命门。
很快,阿拂周身内力化作的气盾就开始出现了裂缝,呈现摇摇倾颓之势。
再这样下去,阿拂必死无疑。
汐留知她已是死撑,再无还手之力,遂也不急,徐徐冷笑,“就算你瞎猫碰着死耗子,吃下了我南疆秘宝——云霄一瞬丸直登纯清境界又如何,还不是要做我如意的花下亡魂。”
“庄主又何必咄咄逼人!”阿拂心不甘,气又愤,人之将死,其言也……不管不顾,“难道庄主是要将张三郎之死,全都归咎到我的头上吗?”
旁的不说,阿拂这哪痛往哪扎针的本事一点不含糊,简直扎得针针见血。
提到了张三郎的名字,汐留脸色铁青,“三郎若不是受你蛊惑,又怎会背叛我,落得个如此下场!”
眼见着她又要开始薅如意的花瓣儿,阿拂索性破罐子破摔,“他爱的自始至终都是纪满柔,从不是你汐留。”
“找死!”汐留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撕碎了方能解气。
阿拂从小就听过很多骂她笨,说她傻的难听话。可很多时候,她只是不太理解旁人表里不一的行径和似真似假的言语,但这并不代表,她分辨不出人之善恶、察觉不到生死攸关。
在寒阙宫那些日子,阿拂面对青礼失确曾战战兢兢,只是她后知后觉发现,世人所谓的大魔头,其实并没有多么恶劣。
高高在上的他,甚至愿意为这么渺小的自己,以身犯嫌。
反倒是经过赤月山庄这一遭,让阿拂见识到了许多想象之外的江湖。
原来美人的心肠如蛇蝎、原来被爱着的人不需要太漂亮、原来弱小的一方没有资格选择善良。
阿拂想,这回她可能真的要死了。
“万籁花雨,破!”
那小小一盆如意,竟在汐留的掌风下瞬时盛开,三株娇艳欲滴的血色花朵又紧接着绵延成数十株。
就在阿拂眨眼的刹那,汐留跟前已盛放出百十株如意,随着她一声怒喝,密室浓香席卷,如意花瓣纷飞,如一场晴空而落的花雨。
这么看来,死在花下,倒也很美。
阿拂卸下一口气,周身的屏障也被花雨击溃,那巨大的气浪将她再次重重拍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阿拂口中腥甜,喉中却阵痛,缓缓吐出口鲜血来。
她抬袖,想擦一擦唇边的血迹,袖里却落下两枚玉佩来。
二者清脆地撞击在一块儿,相叠着沾满尘土。
汐留眯眼,远远一扬手,便将那两枚玉佩悉数捏住。
现下,她倒是笑不出来了。
这两枚玉佩,可大有来头。无论放在江湖哪一处,都能震慑八方的程度。
一枚来自闇云庄,禾牧白赠的。
另一枚来自无念阁,林业生赠的。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汐留攥着两枚玉佩,神色阴冷,“你可真是好本事。”
言罢,她便随手扔下玉佩,转身向密室外走去。
阿拂踉跄朝前一步,疑惑道,“你不想杀我了?”
汐留没有停下脚步,只高声回她,“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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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雨夜。
方用了晚膳,雨下的实在太大,宿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