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二人已因这话题争执已久,坐一旁的海松并不惊讶,仍旧为难地不肯妥协:“大公子也知道侯爷身边事务繁忙,这时候朝堂上又纷争四起,若是这样不辞而别,我怎么都担心侯爷孤身一人难以应付。”
“海大人的确是父亲最倚重的人,可父亲身边也不缺精明能干之辈,加之又听闻武选司郎中提了祺瑞进兵部做小职,倒是也能多少帮衬父亲一把。”
这些年邶恒四处游走,但该知道的事也是一件不落。
海松不意外邶恒消息打听得准,可提到邶祯被他舅舅选进兵部的事,不免还是无奈摇头:“大公子不知,三公子本是央着侯爷送他去龙虎关跟着宣德将军磨练的。侯爷称此时内忧外患,不是好时机,想让他暂且远离朝堂。”
“谁知他转脸就去找了他舅舅,磨着进了兵部找了个无关痛痒的闲职,仅做了几日便又觉得虚度光阴。也不知后又如何结识了安瑞将军的长子,前几日还是夫人传信来,说三公子仗着股年轻气盛的热情跟着一同去了西境。“
“西境?“邶恒挑眉,略显意外:“听闻近日不少江湖人士齐聚西境,为的是寻找什么奇能异士。加之小卫王此时正在西境徘徊,这时候去莫不是想建功立业?”
“大公子明智。侯爷也担心三公子热情过头闹出大乱子,那日抵达驿馆就放了信出去,让关卡兵卫见着三公子便将人拦住,可——”
海松着实难言,毕竟依着邶祯的性子,他决定下的事哪会这么轻易就被拦止呢。
八成是做了十足十的准备绕开了眼线,才敢这般不计后果地勇往直前。
虽然海松的话没讲完,邶恒也猜到了当下局面,只不过他不似海松忧心忡忡,反而不动声色地捏起瓷杯啜了口茶。
“经历经历也不见得是多坏的事,不让他去反而觉得战场如戏台,听的故事怎么都不及真实体会。”
他轻笑一声,“总得为自己那点浅薄的不自量力买些教训吧。”
海松点点头。
这么说不过分,毕竟邶祯此举鲁莽,还偏偏赶在朝局最动荡的时候。
这时候乱闯边境的,若没上面的指令,不军法处置就已算是格外开恩,即便跟着安瑞将军的长子,也难免碰一鼻子灰。
可话说回来,若他到了西境,安瑞将军还能真派他出战去么?顶多好吃好喝对待,等着安阳侯去接人罢了。
本以为邶祯就是个不小的麻烦,谁想目下令海松更头疼的却是眼前的邶恒。他可是要明目张胆地进西梁,更可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况且邶恒可不是那个年少无知的三公子,他心思缜密,料事如神。
如今看到他背后沉着稳重的一面,想必这些年表现出的顽劣只是出于自保所做的伪装。
面具下的他早已不再是十年前那个争强好胜的意气少年,现在的他是什么样子,别说海松了,恐怕连安阳侯都判断不出。
可惜他如今被邶恒胁迫,若想给安阳侯留下一言半语的口信恐怕都是异想天开,他只得规劝:“大公子,这时候去西梁恐怕等同于送死…”
“嗯——这话荀先生也说过。”
邶恒拾起手边的灭烛罩熄了茶炉下的烛火,未加思索:“我意已决,不过想要避开父亲眼线还要倚靠海大人。”
说着,见他拿起茶杯,以茶代酒轻碰了海松茶杯。
海松更加为难:“大公子让我无法和侯爷交代……”
他又瞥了眼姜馥迩,格外介意:“况且,还带着她!”
刚进屋的都哲自是不了解情况,可单看这位海大人对待姜馥迩的态度,不免令他不悦,言辞激进。
“话说我师妹救了大人,又在这寒冬腊月守了您几个时辰,怎还被大人这般恩将仇报?!”
此言一出,海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就猜到姜馥迩绝没将实情告诉这个傻头傻脑的武士。
但他没做声,只因常年跟在安阳侯身边早就把审时度势四个字印在骨子里。即便再气愤,还是靠理智驱使,冷静等待邶恒回应。
这是担心自己言多语失。
邶恒当即笑道:“馥迩和海大人有过结,你师妹若不计较你就别多事了罢。”
一旁的姜馥迩也连忙规劝:“很多事一言半语解释不清,师兄就别计较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劝说海大人与我们同行。”
话音刚落,就听海松毫不妥协地冷哼一声。
深知海松性格的邶恒这才给姜馥迩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到外面等待。
知道他这是有了劝说的把握,姜馥迩拉着都哲将在外采买的蔬果小食放在桌上便纷纷离去。
待木门再次被关紧,邶恒才又恢复一脸肃然,对海松道:“这次铁定了去西梁只为一件事,若父亲在,也必将同意海大人同行。”
海松一点就通,脸上惊讶完全覆盖愤恼。
“大公子可是发现了大小姐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