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馥迩蓦地一惊,却当即想到这该是邶恒想出的脱身方法。
也不知屋内是什么形势,但邶恒几次余光瞥向外堂的小心翼翼,她便意识到当下危及。
恐怕安阳侯就在不远处。
姜馥迩只得将计就计。
她挪了挪脚,伴随平底屐发出两声不情不愿的温吞声响,她朝邶恒伸出手臂,绵软搭在他肩上,气音嗯哼以做不满。
因木门遮挡,安阳侯只能看到美人冻的通红的柔荑纠缠着自己这浪荡子,气音娇嗔怎么都让他无心再看上两眼。
可他多少没发话,使劲演戏的人就不能善罢甘休。
邶恒被姜馥迩颤颤悠悠的配合惊了心神,不经意流露的无奈笑意却成了半真半假,跟着柔声问:“这么冷?”
姜馥迩冻地腿发软,只顾着点头。
没想自己佝偻的腰背忽被人往里一揽,他手臂传来的温度就像触碰到被日光照透的融暖细沙,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太过适意的寒战。
也不知邶恒什么时候宽了束带的,此刻他浑身比碳炉还暖的温度倒让姜馥迩不忍释手。
她忙收了两只细臂从他腋下穿过,继而紧紧环住他紧实的腰背,脑袋更是深深埋进朝她敞开的温热胸口。
可这一幕在安阳侯和海松看来就是爱抚缠绵,二人不免心生尴尬,忙挪开视线转身去了被隔断挡住的外间回避。
邶恒悄然松了口气,一手环着姜馥迩腰身,一手将门掩紧。本是想用力将她抱起速速走开,却因手下衣料沁了水,向上一滑不小心触碰到少女饱满绵软。
没等他悄声说上抱歉的话,只觉得自己背上已被那双看似温柔的手抠紧,指尖尖锐刺破了皮肉,深深箍进肉里。
他倒吸口冷气,本是责备去看怀里的‘冰坨’,却发现她目露警告,那样子恨不得要将他剥皮拆骨。
邶恒忙挪开手,又去扶她腰,可这一次却听安阳侯不耐声音传来,语气不免责备:“将就一宿这么难?好歹也是侯门将府的子嗣,怎就这般不入流?!”
邶恒敷衍笑道:“父亲说的是,这女人就是难缠…父亲若是喜欢——”
“老夫可没你这般不识体统!”安阳侯厉声打断,言辞犀利:“发了情的骡子马都知道避嫌,你这么个大活人毫无廉耻?!”
预感安阳侯脾气即将爆发,邶恒连忙带着姜馥迩去内间,将她往卧榻上一放,慌忙扯了对叠的几床衾褥盖在她身上,踢踏着脚上的平底屐边系束带边往外堂跑去。
“女人难缠父亲又不是不懂,今晚让她伺候您沐洗,父亲方能知晓我也是为难——”
“荒唐!”
安阳侯转身就看邶恒蓬头垢面从屋里跑出来,一副彻底没救的颓废皮囊,还说着这般大逆不道的污秽言辞,顿时气得头发胀。
顷刻间,那些只要他平安的念想瞬间抛到脑后,只恨不得这有失体统的浪荡子死在朝堂争斗中,起码还能留个干净名节!
他强压怒气揉了揉额角,余光中看他敛衣束带都成了邪恶纵逸的体现,竟是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厉声对海松道:“去!找那驿长,让他腾出个卧房,今夜我栖在那!”
低头正系束带的邶恒手下动作跟着慢了几分,忙又装着不明所以:“父亲不是说任高官者,不该强权逼迫小吏吗?您这又是为何呢?直接遣了住店的行旅,这屋舍不是随便选着住?”
“凭什么?!老夫栖脚就得赶别人走?”
安阳侯火冒三丈,就连旁的海松都恭恭敬敬低头敛了眉目。
“我宁愿跟那小吏挤一张铺也不想留在这看你——”他显然是想说什么难听的话,可还是顾着体面,生生换了词,“不想扰你享受鱼水之欢!!”
说罢,他负气走向街门,狠狠拉开两扇门扉,重重踏了出去,力气之大,就连门旁放的两盆兰叶都抖了几抖。
邶恒心下彻底释然,僵持太久的假笑也终于疲惫地再也挂不住,随着脚步声远去,缓缓落下来。
谁知,他刚走上前想关了门讨个清净,却听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到近又折返回来。
他扶着门框的手一紧,正想出去看看情形,谁知海松那张粗狂的脸已出现在灯火照亮的廊道内,一脸憨笑道:“侯爷担心您安危,还是让我留下来,呵呵呵。”
——
因领了安阳侯命令,海松便歇在外堂靠门的带背木椅上,一路赶路疲乏,此时睡得沉,呼吸声粗重。
驿站的屋舍不比城中客栈宽敞华丽,因只供行旅暂时栖脚,屋中设施也相对简单。
内室卧榻并未设置床幔,容两人躺卧的床榻也只是一张单薄的木制床板所搭,稍一挪动便嘎吱作响。
虽说姜馥迩泡了一夜温热汤泉,缓解了不少身体寒凉,内力也在体内逐渐复苏。
可眼下她怎么也睡不着,紧紧裹着那床还有些散发潮气的棉衾,看着屋顶的斑驳墙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