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叔,你藏在房梁上的酒被师父偷喝了。”
身后立刻热闹起来,洛石没有回头,大步向前走去。南极老人早不知躲到了哪里去,声音远远地传来:“路迢迢,行慢慢,登仙之路何其难。儿童白发无觅处,六合八荒皆来路。小兔崽子,好走……”
每回借路,所指的方向不尽相同。
洛石沿着银白色小路前行,一路了无阻拦,黄昏时分来到了一个村落前,村口立着一块木板,上书三个字“邹家村”。
邹家村内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却有女子的哭泣声传来:“邹伯伯,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你与见儿不是情投意合?”大抵就是那个邹伯伯在说话,“你们本就有婚约,现下不过是要你们完婚。我邹家又不会亏待了你家,你如何就不肯?”
“阿见他一定也不想这般,邹伯伯……”
两三个仆妇上前拽住那女子的胳膊,用一块布将她的嘴堵住,兜头往她脑袋上盖了一块红色的帕子。那女子挣扎着想甩掉头上的遮挡,却被一条红绫勒住了脖子。
洛石走近时正看到这一幕,她手一摆,后腰上缚着的断水出鞘,将那女子与那邹伯伯之间的路面斩出了一条三寸有余,一尺来深的裂痕。
勒住红绫的仆妇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收刀归鞘,洛石开口道:“借路,劳驾让一让。”
那女子挣脱了束缚,扯下头上的红帕子,看清眼前情形,踉跄着自地上爬起,冲到洛石身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拽住洛石的衣角不松手,“姑娘,救我!”
洛石俯身看她,“让路。”
“姑娘……”
“这么说,你是不肯让路了?”
那女子慌了神,有些胆怯,“不,不敢拦姑娘的路,只求姑娘可怜可怜我。”
“你这手分毫不松,分明就是不肯让路。”洛石说着站直了身子,“没办法,我只好管一管了。”断水双刀一左一右悬在洛石两侧,寒光映在她脸上,让她显得更不近人情了三分,“你们刚刚叫她与谁完婚?”
员外邹家是这十里八乡的富户。
家中有一嫡子名叫邹见,仪表堂堂又会读书。
家里为邹见寻了一门亲事,邹见不允,偏要娶穷秀才家的小女儿琇芷为妻。家中拗不过,便为他们定下婚约,说是只要邹见进京考中功名就给他们完婚。
可惜连日大雨,河水泛滥,邹见乘坐的船只沉在了途中。
邹家请人打捞,可直到天气晴朗,水位稍退才有人应承。
终是只打捞出一只被鱼食净的肱骨。
邹见年少时习武,曾被飞箭划伤了骨头。邹员外认出骨头上的伤痕,悲痛地将小儿唯一的遗骸带回乡安葬,没过几日,便有人传说在邹家的祖坟见到了邹见的鬼魂。
洛石好整以暇地听几人三言两语地说完这个故事。
“所以你就要她……给你儿子偿命?”洛石指着琇芷道,“难怪地府总是忙不过来……”
“不然,不然,我儿心愿未了,孤苦伶仃,岂不可怜。”
“你与你儿子血脉至亲,他说不定想你更甚呢?”洛石出手一挥,红绫游蛇一般窜起勒住了邹员外的脖子,沿着地面将他狼狈拖至洛石手中,“不若你去陪你儿子?”
邹员外脸吓得惨白,双手拽住脖子上的红绫,缓出一口气道:“英雄饶命,我家中还有几十口人,我不能死……”
“呵。”洛石松了手中的红绫,“牺牲别人倒是方便,轮到自己,便什么苦衷都有了。你儿子可不可怜我不知晓,但我知晓,死魂离世,归于地府。这么久了,黑白两位无常还没有来,那便不是死魂,是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