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他上下打量卢照凌的衣着打扮,目光在她腰间的佩刀定了一秒,旋即往上看,女子的模样跟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弓子褚心下瞬间明了。
“原来是审理院的卢姑娘。”弓子褚语气平淡。
卢照凌欲要起身,弓子褚握在她腕上的手稳力一拉,逼其重新蹲下,来不及挣脱,便有两指伸来,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弓子褚本就人高,坐起来的他俯下腰身与卢照凌平视,眼神耐人寻味,吐出来的温热气息似有若无地扑向卢照凌。
“看来审理院着实想了个好办法,以美人之兮摄魄人心。”弓子褚言语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卢照凌面不改色,心中不解他为何这般说辞,反倒勾起她一丝心绪。以前萧后夸她美目灵动,朱颜红唇,本是小家碧玉女,但身上又隐隐透着几分傲骨,如若盛开在腊月的红梅,雪压三尺,不衰不败。却也仅此而已,美人这二字她从不敢当。
不知弓子褚是夸是讽,卢照凌并不关心,只觉得这手沁凉,教人不适。她拉开距离,实话一句:“殿下错了,是陛下叫我来的。”
弓子褚的手顿了顿,随后又像无事发生一样。
卢照凌站回门边,顺便带走地上的那几张纸,“既然殿下醒了,那便开始罢。”
卢照凌唤那录供人进来,审案全程只允审理院人在场,其余人不得参与和旁听。规矩如山,守门的御林军识趣地走开,卢照凌这才放心关门。
弓子褚慢悠悠从云屏后出来,拿了件轻氅搭在身上,若无其事地盘坐在蒲团上,然后两指屈内,敲了敲他自己对面的位置,抬眸看了一眼卢照凌。
卢照凌以为是自己想多,欲要开审时,恰好撞上弓子褚的视线,她才知道自己没有会错意——弓子储在等她。
卢照凌上前跪坐在蒲团上,与弓子褚面对面,接着一杯煮好的温酒被送至她面前。
卢照凌意外佩服弓子褚的涵养。分明不待见她,上一秒刚冷语出讽,下一秒便以敬茶待客之道对她。但越沉得住气之人,心思就越深沉越危险。
不过卢照凌向来对酒味敏感,念及情势特殊便没有拒绝,抿一小口含在嘴中,待味减散些才咽入喉。
“想必殿下也知晓自己嫌疑之由,约信和火药残渣,这两物皆指向你。殿下可有什么想解释的?”卢照凌开门见山。
弓子褚听了卢照凌的问话从容不迫,给自己再倒一杯,等酒水倒完最后一滴,他才道:“我不曾写信约人,更没有向不该之人透露火药库禁地。”
约信是小,火药但大,私流擅用是砍头的死罪,何况杀人。
弓子褚不经意看了一下后面的录供人,见到执笔于书,才道:“约信上的字迹绝非我之笔,同与不同我尚且不知;火药一年半载也用不了多少派场,我已近三月不去。机密重地,宫内少有人知。”
北燕开国几十年来不与他国交战,军中用量也不多,无需大量搬运,皇帝也就全盘封锁起来,成为国之机密,少有人知。
卢照凌:“可有证据?”
在卢照凌眼中,不论尊卑都不能作假逃案,证据是首要。她恪纪执行,也因此招来某些权贵的不满,却不敢动手,怕招惹到萧后。
弓子褚抬眸,目露微躁,“祥和殿的人可以作证,包括贴身侍卫。杨侍是陛下的人,在陛下面前不会撒谎,至于火药库,录册昨日已交至陛下那里,这些你大可去问。”
“火药库你没去过,后宫总不能没去过吧?”卢照凌勾唇,咬字清晰,“据我所知,你一个半月前,见过薛妃,我说的对吗?”
卢照凌在审理院坐了一天就没闲过,集人问了弓子褚最近在宫中的行迹才问来的这一条微妙线索。
弓子褚眼神一沉,神色渐冷,他看着卢照凌的眼睛,忽而笑了,“卢审正果然消息灵通。”
卢照凌一点点推开他的酒盏,“还请殿下想清楚自己身置何种境地,殿下不愿配合,害的只有自己,否则这案子过不了审,照样入百司狱。”审问到这个份儿上,分明出了点头绪又被弓子褚扼杀回去,卢照凌不愿再客气。
卢照凌稳居审正之位,外人多嘲她靠贵权,接触过的才了解她手段精明,软硬兼施,能捕捉嫌犯的细微动作,是她的过人之处。
可眼下弓子褚像一堵撞不开的墙,她很难猜出他的想法。
卢照凌:“既是品茶,你二人关系倒也不错,你不认这罪便罪有他人,你且说清与我,我才好收集证据抓住凶手,你应该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凶手逃出王法,对吗?”
弓子褚左眉轻挑,早闻萧后身边的女官有些手段,如今算是见识到了卢照凌的攻心术。不过姜太公钓鱼,他也不是不愿上钩。
卢照凌有的是耐心,她看出弓子褚在思量,果然,下一秒他就说出了另一条线索,可惜是条死的。
“当日薛妃的贴身侍女在场,亦可证明。”
卢照凌神色瞬变,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