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这是一场自作多情的闹剧。
出院之后,许然的手术切口恢复得并不理想,拆线后切口没有愈合,反复溃烂,经久不愈,她只好又回到医院找姜云书。
姜云书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下巴上显出隐隐的青茬,双眼通红,整个人憔悴不堪。他面无表情地听完许然的话,当着众人的面,没有丝毫顾忌地把她拉进换药室,反锁了门,直截了当地说:“你描述的不清楚,把上衣脱掉给我看看。”
许然抓着衣角慌了神。心脏手术的切口,恰在胸前正中间,姜云书知道她脸皮薄,以往的换药拆线,都会特地请科里的女医生来代劳,他自己则很知趣地回避。
她为难得红了眼眶,他的恶劣却变本加厉。姜云书伸出双臂撑在墙上,把她困进一方小小的天地,冰凉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乖乖把衣服脱掉,我就娶你,好不好?”
我就娶你,好不好?
本该是那样温柔缱绻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一把锋利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插进许然的心脏,痛得她呼吸一滞。
她闭上眼睛,手摸上毛衣开衫的第一颗扣子,因为太紧张,手抖得怎么也解不开。
后来在家里的强硬安排下,他们还是结婚了。如果说当初答应和姜云书结婚,许然还怀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憧憬,那么后来支撑着她在日复一日的婚姻折磨中坚持下来的,大概是所谓的体面。
她自愿选择了如此不幸的婚姻,至少不能让外公外婆知道她过得这样不好,还要为她担心。
许然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终于没了力气,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
挣扎着醒过来,灯光太强,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过了半晌才渐渐完全清醒,原来是楚护士要给她打针。
平时复查,原本可以在门诊进行。不过这次是术后三年复查,医生建议多花些时间,做一次全面详细的检查,又恰好她扁桃体发炎,需要输液,为了方便,她干脆办理了住院。
许然撑着坐起来,窗外是一片漆黑,沙发上空荡荡的,姜云书早已不见了踪影,听诊器病历夹和白大褂也一起带走了。只有残存的烟味和桌子上的半瓶水提醒着她,傍晚他们那样尖锐的冲突,并不是梦。
楚护士忍不住皱了皱眉,抱怨道:“烟味好重,肯定是姜医生又在病房抽烟,不是我说,你这也太惯着他了。”
最后这句话暧昧十足,说得许然微微红了脸。在她面前,姜云书一向都拥有绝对的自由,从来不会顾忌她的感受。如果说爱就是妥协的话,那她可能真的已经爱惨了他。
她没有接话,只是抿了抿嘴,脱下左边衣袖,磨磨蹭蹭地把手伸出来。白皙的手背上,除了密密麻麻的针眼,还有皮肤大块大块的红肿脱皮,看起来触目惊心。
许然苦着脸,“昨天就这样了,今天好像更严重一些。”
楚护士瞅着这千疮百孔的手也是心疼,“看样子是过敏,姜医生刚刚有急诊手术被喊走了,这一去,估计又要半夜才能回来。会诊医生最快也要明天上午才能到,不如你去急诊科看看。”
外面是冰天雪地,许然怕冷,光想想就忍不住要打个哆嗦,更别说还要出去。她打算忍一下,先睡党,明天再说。
没想到白天睡多了,躺下之后毫无睡意。
闭上眼睛,神经末梢的感觉变得格外敏锐,手背越发痛痒难忍,控制不住地想伸手去抓。
无奈她只好又爬起来,穿好衣服,一个人带着病历去看急诊科。
入夜后的急诊科依旧灯火通明,许然把挂号单交到分诊台,护士抬手一指,右手边三号诊室,姚医生在里面,直接推门进去就好。”
姚医生扎着简单的马尾,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利落的眉眼间透着几分英气,即使是半夜熬得双眼通红,见到许然进来,也是一秒钟进入工作状态。
她动作麻利地接过病历,快速询问病史,仔细检查过后,一边飞快地在病历本上写下龙飞凤舞的文字,一边口头交代医嘱。
“考虑是医用胶布过敏,首先停止使用胶布,其次局部外用抗过敏的药膏,同时口服抗过敏的药物。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抓挠,一旦抓破皮肤引起感染,后果会非常严重。”
许然拿着病历本和处方单,微微鞠躬说了声谢谢,准备转身出门的时候,姚医生突然摘下口罩,“后面没有病人排队,许小姐不打算坐下来聊一聊吗?”
对面的人粲然一笑,“我叫姚筱婧,姜师兄是我爸爸的学生,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不知道姜师兄有没有告诉你,他最近一直住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