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神来,望向前方不远处的药局标志,十字的灯箱在雨幕中晕染出柔和的白光。
木兔转回头,对着我露出个灿烂的笑:“那!接下来你可要好好担心我哦!!”
我点点头。
那你金色的眼睛里能看到多少的我呢?
能看到全部的、完完整整的我吗?盯着木兔嘴角上扬的弧度,我忽然有些害怕面对那个答案,逃避似地转过脸瞥向雨伞边缘处,层叠拥挤的灰色云层。
总觉得连下着雨的天空也能被他撕出一道裂缝。
———
还好药局外有空着的长椅。
我半蹲在地上,用刚买的瓶装饮用水冲洗着木兔伤口表面的泥沙和草屑。
水顺着他手臂的线条流动着,滴落在地砖上,和雨伞的湿痕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一片。按照药局员工刚才说的步骤,接下来我将干净的纱布覆盖在表面去吸收多余的水分,同时一边贴一边抬头观察着他的表情:“痛的话给我说哦?”
“有点,不过可以忍受!”木兔说:“你的手法很轻柔!”
“我内心可是充满了大量的愧疚。”涂完碘伏的暗红色创口变成深黄,和周围皮肤的边界不再那么清晰,但伤痛又确确实实存在。我打开无菌包装袋给他贴上了一片敷料,连边缘都仔仔细细尽量贴得平整:“我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差点从坡上摔飞不说,还连累你受了皮肉之苦。”
“什么叫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于是给他解释道:“就是一生中的好名声在一天中全部毁掉——我滑下来的样子想必相当狼狈,啊,想起来都觉得好丢脸。”
“我觉得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啊?在我看来你还是那个你啊?”木兔皱着眉毛竭力思索着,细小的褶皱堆积在鼻梁上方,变成小小的一团,非常笃定地说到:“这不是很普通的事情嘛!!”
“只要走路就可能会摔跤!只要打球就可能会受伤!完全没有办法避免!”他挥了挥包扎完毕的手肘,很有活力的样子:“做一件事遇到失败!!这是非常、非常普通的事情。”他望进了我的眼睛:“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笑话你的!”
“难道我比赛输了的时候你会觉得我很逊吗?!或者说你那天在骗我!!”
我对他说谎的部分很多,但绝对不包括这一点。
“没有,绝对没有!”我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样子:“关于这件事在下绝对不敢欺骗木兔光太郎大人!”
“哼哼哼!”或许是大人这个称谓取悦了他,木兔发出一阵快活又得意的哼笑:“而且啊,我一直很向往!受伤的时候能有女孩子帮我包扎伤口!”他举起了贴着辅料的手肘,在我面前得瑟地晃悠着:“就像这样!感觉自己变成了电影里拯救世界的英雄!”
“所以!别愧疚了。”他揉了一下我的头发:“我的伤口不会感染,你的头发…看起来也不会秃!蒲公英下次再找!整件事皆大欢喜!这个词可以这么说吗?”
“可以的。”我把被他薅乱的头发理顺,心里念叨着皆大欢喜。
真的皆大欢喜吗?
木兔手臂上的白色敷料在晦暗的天色中亮得晃眼,浅色的卫衣表面被青草的汁液染出一块块污糟的黄绿。我新买的雨靴前段粘着棕色的泥,里面混杂着植物的根茎,看上去像是一团呕吐物。要找的东西也没有找到,还搞得一团糟!我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神明对我撒谎的报应,只不过大部分的厄运由木兔替我承担了。
或许不是我,而是他——才是相遇之后更加倒霉的那一个。
建立在谎言上的关系,还要继续吗?
充斥着作弄和伎俩,现在坦白吗?
如果说真的皆大欢喜,那我现在矛盾的心情可以被叫做什么呢?
谨言慎行。
神明大人,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但我好像——真的办不到!!
我控制不住和他在一起时内心七上八下的期待,控制不住见到他时脑海中突发奇想的玩笑与作弄,控制不住我的心跳,控制不住——
我看向他的眼睛,金色的,金色的,蜂蜜的颜色,琥珀的颜色,太阳的颜色。
甜蜜的,清澈的,温暖的。
“你也坐上来休息一会吧!!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木兔把我拉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今天真的很开心!!继续吗?还是下一个雨天我们再出来找?”
真的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我那自私又任性的喜欢。
“那等到下一次吧。今天我们先收队。”我听见自己故作平静的声音:“光太郎,今天我也玩得很开心。”
我的爱或许就是这样,有时会搞的一团糟,像极了厄运。
光太郎,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能够承受吗?你愿意...承受吗?
“那下个雨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