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慢慢坐起来,擦了擦眼眶中的泪,努力让自己表现得矜持端庄一些,柔柔道了声:“长岁,你来了。”
“嗯,我来了。”
谢长岁俯下身,清冷分明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脸,若锦有好多话想跟谢长岁说,为什么突然离开,又为什么突然出现,他去了哪里等等。
她看谢长岁一身黑衣,风尘仆仆,腰间的马鞭还未来得及放下,便连忙道:“你饿不饿,我给你找点吃的。”
“不用。”谢长岁拉着她坐下,定定看了她一会,笑道:“长高了。”
准确说,是长开了。
分别时还是个清丽脱俗的丫头,不染尘埃,如涓涓流水,而如今更像是含苞待放的佳人,顾盼生辉,美得让人心中漾起阵阵涟漪。
听到谢长岁的点评,若锦只是柔柔笑笑,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
谢长岁说她长高了,可其实他也是,一年的变化很大,许是军中艰苦历练的缘故,他的气场更加肃穆庄重,一身黑衣无半点纹饰,却光泽细腻,腰间挂着一块油润细腻的玉玦,立在她面前,轩昂伟岸,岿然如山,说话语气很淡,却总能让她的心浸润得十分安稳柔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细粗布衣裙,裙摆还有点点泥印,与矜贵冷冽的谢长岁犹如隔着天堑。
“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听闻谢长岁这般问,她认真思索了一番,点头缓缓开口道:“王家叔婶待我都很好,姐姐们也很好,都好。”
她垂眸搓着手指:“长岁,你呢,我看……我看你瘦了许多,可是军中太过艰苦?”
“军中,自不比家里。”
门外有人轻轻叩了叩房门,只有三下,却并不出声。
谢长岁闻声起身,去门口拿来一个黑漆食盒,里面有一碟精致的核桃酥饼,一碗葱花汤面,还有一碗黄澄澄的汤药。
谢长岁拿起汤药,递到她面前:“先喝了醒酒汤,再吃点东西,否则容易伤胃。”
若锦点点头,乖乖喝完药,便开始吃面前的美食。
她其实是想吃酥饼的,但想到今日自己生辰,谢长岁一番心意,便端起汤面吃起来。
“嗯,城东徐记的面。”
她嘴刁,吃一口就吃出这面是出自哪里,谢长岁笑了笑:“你倒厉害。”
“徐记的老板娘今日也来参加婚宴了,王家姐姐说她是贵宾,特意让我把人引到主桌的。”
若锦想了想,又叹道:“今天可真开心啊,你也回来了。”
谢长岁拧了拧眉头,声音很沉:“过会我就要走了,我就是顺道来看看你。”
他随身的佩剑还挂在腰上,迟迟不肯解下,若锦就猜到他不会久留,可听他说出口,脸上的笑意连挤都挤不出来了。
“好了,外面人还等着我,我该走了。”
谢长岁默了默,便起身大步走向门外。
“长岁。”
若锦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跑向自己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绢布包裹着的小荷包,荷包里是一枚平安符,那是之前她同王家姐姐们去上香时求的,王家姐姐求的是姻缘,而她,求的是她的长岁能平平安安。
“给你。”
她递过平安符,又问:“元宵节你会回来么?这里有花灯。”
谢长岁沉默了一瞬,摇摇头:“应该回不来。”
“那开春后三月三呢?”
依旧摇头。
若锦急了:“那下次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长岁转身面向她,一句话如鲠在喉,始终说不出口。
他明明就是来诀别的。
这一年玄英军四处征战,虽战绩斐然,可也军力渐渐不支,将士们都太过疲累,三个月前,军中爆发一场时疫,死了许多将士,霍先生急忙封锁消息,并建议停止攻势,自立为王,划江而治,休养生息。
当时情况十分凶险,饶是心有不甘,也只好同意了。
战机稍纵即逝,如今不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拿下京都,待太子集结兵马,再攻城,便会无比困难,战事将变得胶着无比。
他作为玄英军统帅,将是新建立的王朝国君,往后数年,都会呆在永州,无法来南城。
“爷,时辰不早,该走了。”
身后护卫见他迟迟不动身,忍不住催促。
为了见这女子一面,他们护卫队十来号人马前前后后暗中布置了大半个月,霍先生千叮咛万嘱咐,定要确保君上安全,若有闪失,他们也不必活了。
可他们想不通,为何非要来此一遭,明明就没什么要紧的事。
若锦并不知道谢长岁回来一趟困难重重,她只当是谢长岁不想理她了,所以才这么久都不来见她,方才问他,又是支支吾吾,看样子是不想见她了。
她心里闷闷的,说不清楚什么。柳三娘说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