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预料一般,何安昀总觉得心中不安,眼前浮现绿萤石的幻影,时起时落,似在颠簸。
她掌心向下,双手放置在木桌闭目,脑中绘制方圆几里的地图。
空气静默,陆青垣再清楚不过,此刻若不缄默不言,否则呼吸一口气都免不了毒打。
许久,何安昀手指微蜷,她睁开眼睛面色紧绷,吩咐道:“叫孙小莫来替我班。”说罢脱下工作服换成外套出门而去。
东南方向两公里是一处森林公园,无非是武术大爷,广场舞大妈和纯真孩童的天下。现代大部分年轻人能瘫着绝不会走动,能躺着绝不会坐着,生命止于运动。
欢乐气氛的上空笼罩一层黑气,有不属于人界的东西来到了这里。何安昀的袖口扎束带,紧扣拉链,以防带来打斗的不便。
无人经过的深林里幽静,鸟雀无声。忽地传来几道刺耳的噪音,似喜似悲,不是活物。
何安昀走得近些,眼眸愈发冷漠。
群鬼乱舞,三个成形的鬼火无实体,围作一圈欢呼雀跃,高声议论。钟予昭唇色惨白,脸上沾了灰尘,黑色风衣破烂不堪。
“呦呦呦,这还是个神仙,他怎么只会跑,是不是被吓傻了?”虽然鬼的面部僵硬,但那鬼眼尾挑起,还是感觉到它是有些迫不及待,欣喜地吐着黑色长舌。
“虽然此人身份不明,但是这仙气太强盛,会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眼珠凸起的鬼想得多,有所顾虑道。
第三只鬼显然是行家,它骄傲地仰起头,趾高气昂地科普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鬼吃神仙就好比那人吃辣椒,越是刺痛越过瘾。”
另外两鬼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连辣椒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只“行家鬼”转了转眼珠,故作惋惜地开口:“脑子是最难吃的,我姑且替你们解决掉。”
冥界没有什么三六九等,一只鬼聪明不代表会受到尊敬和顺从,因为“聪明”在鬼俗中是最没用的东西。
这种情况在三鬼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上一秒斜眼鬼还对它表示认可,转瞬又不乐意了。
“凭啥啊,我可听说脑子才是最有营养的,吃了能变聪明呢。”
行家鬼换了个说法,“有营养那不是难吃吗,吃了就要呸呸呸吐掉。”
“我不管,难吃我总要尝尝。”斜眼鬼执着要吃脑子。
“就是,凭啥光你吃啊?”顾虑鬼也加入舌战。
见忽悠不过,行家鬼扛起躺在地上钟予昭的肉身横冲直撞,也不管仙气刺得它龇牙咧嘴直呼痛。
“去哪儿啊?”何安昀拦在它面前,面色阴冷,质问道。
那鬼不寒而栗,自知她不是好惹的,扔下钟予昭转头就跑,慌不择路迎面对上那两只穷追不舍的鬼。
“跑啊,快跑啊,神仙来惩罚我们了。”
它们显然不信,还以为是行家鬼私藏了,不依不舍拽住它的后领。行家鬼彻底绝望,前方是戏耍的同伴,后面是索命的神仙。
“跑得了?”何安昀轻身跃起,在接触鬼魂之时掌心白光乍现,魂灵登时四分五裂,烟消云散化作尘灰。
幸好不是她要修佛没有那么多规矩,否则就该念往生咒超度恶鬼了。在来之前天帝告诫她,万事皆不考虑,只要能护天尊周全。
只要天界那边不追究,天谴什么的她会从容应对。即便是天界那边问罪,她也会这样做。无论如何,何安昀报的是私人恩怨。
倾身席地而坐,何安昀将其带入怀中。他紧闭双目,胸口一起一伏。她轻车熟路翻找钟予昭随身携带的帕子,替他擦净脸庞。
衡煜天尊的光环太耀眼,吸引着妖魔鬼怪。吸一口仙气,少修炼十年。这可是个“香饽饽”,荒郊野岭放他孤身一人,不知会被妖魔吓死,还是被吸干精气化为枯骨。
何安昀指尖在他左手腕轻轻一点,一条系着粉晶石的红绳乍现。与以往赠送的不同,粉晶石银光流转,似乎是水果硬糖灌注夹心。
凝视那银光许久,何安昀隐匿了红绳的实体。
悠悠转醒,钟予昭艰难地睁开干涩的双眼,白茫茫一片。再次睁开时,入目是天花板的白炽灯,冰冷地驱散黑暗。
这不是冥府,医院标配的消毒水味充斥鼻腔。钟予昭撑身子坐起,身穿略大一号的条纹病服松松垮垮。
这时,何安昀手执住院手续推门而入。她弯着眉眼柔和道:“醒了?”
将住院手续递给钟予昭,“这是你的住院手续,我已经交过费。”
“你怎么知道我的信息?”一面之缘的店员小姐怎会知根知底,钟予昭感觉怪异出声问道,这才发觉喉咙亦干涩。
“哦,你的身份证掉出来了。”何安昀翻出他的身份证归还,心虚解释道。
她对钟予昭的身份年龄地址念过几百次,生怕记错反复核对早已熟稔于心,在他途经的地方工作何止是巧合。但这些她都不能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