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研究所的人非常纠结,从外在表现来看我达到了与实验最终目的完全一致的状态,可细想起来其实南辕北辙……就好比他们捂住我的鼻子和嘴,希望我以后可以不要借由呼吸生存,但我却自己长出了鱼鳃那样的东西。”
这是一个太恰当也太悲哀的比喻。沢田纲吉垂下眼帘,他及时收敛住了心绪。
艾莎并未透露实验的具体过程。可对于Mafia来说,人体试验并不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尽管沢田曾明令禁止,每年仍有数量不少的相关报告被堆叠到他的办公桌上。
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可以疯狂到怎样超出人性的地步。
回忆起那些浸泡着铁锈味的文件和实验场地,他下意识双手交握。右手中指的大空戒指被他掩盖在掌心。
“……艾莎。”沢田刚要开口。她却在这时轻轻撞了撞他的膝盖。
“先听我说完啦纲吉君——这段经历听起来很悲哀,但对我来说是已经结束的事。”艾莎摇了摇头。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不会遇到校长。”说着,她的眸光微微闪动一下。
这并不是艾莎第一次在沢田面前提到自己的养父。可是与先前刻意透出的冷淡不同,这一次,沢田纲吉明确的从她眼底看见了混杂着怀念的悲伤。就好像蛋壳猝然碎裂,露出一片柔软的纯白。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她会对这段往事表现得这么蛮不在乎了。
或许对于艾莎来说,‘无法理解负面情绪’的确是一件‘已经结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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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孤例。研究所的人想尽办法要弄清楚在我身上发生的异变,他们提取了我的生物信息进行比对,却在巧合下发现了惊人的结论。”艾莎慢慢说道,“我的DNA与某个古老的混血种家族高度一致,鉴于我妈妈是个普通人,这份‘馈赠’只能是来源于我素未谋面的父亲。”
她微微一笑,“这让整件事变得很尴尬。当时我父亲早就因意外死在某次古墓发掘里,所有人都认为他的血脉就此断绝。可这时一个实验体突兀地出现了。”
为了方便理解,艾莎随口打了个比方:
“这就好比食死徒抓了一群麻瓜来训练不可饶恕咒,有天却突然发现他们中间有个来路不那么正经的斯莱特林后裔。还是被‘钻心剜骨’折磨疯了的那种。”
“——为了‘弥补’这个巨大的错误,他们召开了一场高层会议,专门讨论我的‘去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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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德国
科威尔修道院】
校董会的临时会议已许久不在德国举办。尽管在他们还被称作‘秘党’的时代,这座修道院曾是整个庞大组织的中心。
这次弗罗斯特将会议地点选在这里,除了贴合主题之外,也很有点炫耀新旧权力交接的意思。
为保私密,召开会议的房间没有窗户,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漆黑森严。全员到齐后,大门被三把沉重的金、银、铁制锁具封闭。
一列烛台被摆放在长桌中央。烛光照亮了参会者们的脸。
一共九人,八男一女。以弗罗斯特为代表的六位校董坐在上首,除了一个二十多岁穿着滑雪服的年轻男人外,其余人皆着挺括的黑色西装。
下首的三人姿态各异:一个略显局促的秃头男人,身披白大褂,显然是位科研人员;一个面无表情的年幼女孩,六七岁大,留一头清汤寡水的黑色长发。
最后一人坐在长桌尽头,他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只雪松木的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