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至,溽暑蒸人,如洪炉铸剑。
赤日高高挂起,火伞高涨,炎威如炽,炙烤得沧州城泥沙焦热如炒。
在城外的一间小房舍里,时不时传来女人呜咽的啜泣声。
只见房内一名妙龄娇娃僵直地躺在床上,身形羸弱,脸庞清瘦,双目紧闭,惨白的脸上还隐隐透出一抹灰青色,已是一副命不久矣之态。
荆叶此刻只感觉自己生不如死,浑身的骨头活像捣碎了似的,明明四肢渗着透骨奇寒,但胸腔内却又仿若有烈火灼烧,简直痛不可忍。
哪怕挣扎着想睁眼,却也只是肉眼难辨的痉挛抽搐,浑然如无用功。
就当她以为自己的意识要永远被囚于此时,耳边传来絮絮的哭诉声,有人正一声接一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叶儿,叶儿,我苦命的叶儿!”
伴随着的还有不耐的呵斥争吵,其聒噪之声连夏蝉都得逊色几分。
“瞎叫嚷什么?我说嫂子,你在这里哭丧做甚,还能叫病死鬼活过来不成?”
“叶儿明明......你怎可如此咒煞叶儿!”
“怎得?嫂子,我说的难道还不是了?瞧她这丧门星的样子,活该犯了‘七出’被悔婚,晦气!”
“你!”
泪珠一滴一滴落在荆叶身上,炽热滚烫,她顺着那声源的方向一步步向前,生的希望不断放大,至她被一团光吞没。
荆叶乌扇般的眼睫开始有了轻微颤动,似是有梦魇亦或是巨大的痛苦,好看的眉眼也紧紧皱在一起,在一番挣扎过后,她终于睁开了双眼。
光源直射瞳孔,令她不适地伸手遮挡,她略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三人女人,心底的疑惑愈来愈大。
眼前靠床的女人别着木簪,一席缟素洗得发旧发灰,套在清瘦的身上,形如枯槁。
站在门口的还有一五大三粗的汉子,他穿着布褂子,正动作极为不雅地剔牙,一只手还时不时挠挠脚心,旁的还有一个身上涂抹得满是脂粉气的壮硕女人。
屋子半空中飞扬的白色尘末在几缕碎光下极为明显,荆叶严重怀疑这些一半是男人的脚皮屑,另一半是女人脸上的脂粉。
她再次打量四周,房舍由砖土砌成,除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外,便再无其他,尚可美其名曰:朴素。
一切都无不在告诉她:她穿越了。
如果没记错,她闭眼之前分明是在挑灯夜战毕业论文,左手咖啡右手鼠标,已经30个小时没合上眼了,属于是在ddl之前夺命冲刺。
最后的记忆便是她的心脏突然一阵阵抽痛,死死盯着屏幕上自己的毕业论文题“臭豆腐双面着色工艺的研究”,本想要打上最后一个句号,但万蚁噬心的疼痛最终还是让她支撑不住,两眼一黑。
眼睛一闭一睁,等再次醒来便是此番景象了。
要知道,她,荆叶,本是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专业的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学生,若硬是要说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她带着几个学弟抓逃跑的食材猪仔,在学校表白墙被挂了好几天。
另一个光荣战绩,可能就是抓了田螺去熬螺蛳粉汤,在食堂门口摆摊,搞得学校臭气熏天乌烟瘴气,结果被辅导员带队抓了个正着。
就算是最过分的一个,也就是在做实验的时候炸臭豆腐,结果因为操作失误,整锅炸开,整个食科实验室长达一周都弥漫着臭豆腐的“香气”,自此她“臭味西施”的称号在学校算是一战成名。
除此之外便再无作奸犯科,也没什么小说女主女主穿越前应有的美强惨特质,穿越这种事按理说怎么都不应该被她碰上才对。
再来一次,她绝对不熬夜去研究那劳什子臭豆腐的着色工艺。
此时,倚在荆叶床边的瘦弱女人轻柔地抓着她的手,面色极为关切,“叶儿,醒了就好!快告诉为娘,身子哪里还有不适的?”
“娘......娘亲,我没事了。”穿越时空平白多了个娘,荆叶顿时还有点不太适应。
“呦,荆小娘子醒了啊,醒了好啊。”
结合几人之前所说,没想到原身居然还与自己同名。荆叶听到这心底一愣。
那女人装作一副热心肠的样子想将荆叶扶起来,但是凑过来的身子是一丝弧度都没弯下,明摆着做做样子。
荆叶见她这假惺惺的样子,就差翻白眼作呕了,连忙扭头躲开。
女人悻悻地收回手,面上倒是笑容不减,语气却透露着不善,“叶侄女,听说你病倒了,我和你二伯可是日日忧思。但今儿个我看了,瞧着病得也不怎的重。”
她停止寒暄,开始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邻家的赵家大娘,还记得吗?大嫂你帮荆小娘子看病的钱,我出了一部分,赵家大娘也出了一些。这银钱可不是继续装病就能不还的。”
“记得的,这恩德咱家没齿难忘,我会尽快还上药钱的。”荆母缓过神,重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