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长发,跑上前,却又觉得有些过于张扬,便停住了脚步。她目视年轻人取出最后一封信,看着他挎上包,迈开脚步离开。
那青年就这样渐渐淡出了少女的视野。
很快,世界又暗淡下来。
……
邮递员穿梭于大大小小的街道中,送上信件时,也为千家万户报去新年的福音。
得到的回应,令青年心头一暖。
“大哥,辛苦您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谢谢叔叔,新年快乐!”
“小伙子,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还有最后一封信,送完这封信,他就可以回去了。微弱的烛光,和蔼的亲人,都在等着他。
路过地处偏僻的小胡同,年轻人停下脚步,理好仪容,叩门呼唤。
“请问,程山绘先生在吗?”
九夕听闻唤声,放下手头工作,为疲劳奔波的年轻人开了门。
他笑,眼眸中漾着融化霜雪的暖:“我就是。”
“程先生,这是您的信。”年轻人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啊,还是从美国寄来的,可要收好了。”
听闻此言,九夕不免怔忪。
“多谢先生,新年快乐。”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九夕报以真挚祝福:“不客气。程先生,也祝您前路一帆风顺。”
与年轻人告别后,九夕随即取回信件,回房查看。
虽为异邦之名,却也熟悉。莫不是……?
思到此处,九夕茅塞顿开,目聚信纸之上。
“吾弟阿绘:
见字如晤。数年未见,甚是思念。想来阿绘也近而立之年,应当寻得一个好差事,娶得一位好女子罢。
娘亲是否安好?吾对其深感歉疚,若她还在人世,请代吾说声抱歉。
国内战火纷飞,待和平之时,即吾与父之归期。
程山平”
是大哥。
您……记起来了吗?
九夕苦笑,折起信纸,将其小心翼翼收在了抽屉里。
只是背过身时,他竟不觉自嘲:难不成,自己还怀揣着这般幼稚的期望,盼着父亲与兄长平安归来吗?
他听到远方的爆竹声,连绵不绝。像轰鸣的炮火,又似喜悦的呼唤。
家家户户将灯火明成片,他知道,这本是团聚的日子啊。
愈是在这种日子,便是愈念过往,思念家乡。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突然抽出了一张信纸。
“吾兄山平……”
四字落笔,九夕心头莫名一阵酸涩。他轻叹一声,搁下笔墨,推门而出。
再怎么说,今日可是除夕,总不能让这些烦心事扰了兴致。
除夕那晚,庙会办得热热闹闹,不少人都选择在那处消遣时光,享受来之不易的快乐。只是剧院今日休假,就显得相对冷清了。
九夕礼貌性地敲了敲门,见许久无人回应,倒也心下了然。
他取出钥匙,却在此刻,听闻脚步声忽而响起。
“您是?”
“副团长,九夕。”
他理了理衣裳,眯眼看那自己题字的春联——确实写得不错,也撑得起剧院的排场,若是再大气些,或许就更好了。
门锁“哗啦哗啦”响着。而后,被人轻轻拉开了缝。
少女小小的身体瑟缩在寒风中,朝他挥了挥手。
“抱歉,”来者正是苏忆歌。她的脸色略显苍白,柔声道,“方才有些事情耽搁了。”
“小苏,不用客套的。”九夕踏入剧院大门,只觉清清冷冷,少了些除夕的气氛,“其他人呢?”
“在后院休息。”苏忆歌顿了顿,忽而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就别问我,为什么不回家了……”
九夕一愣,突然明白了少女话语中的含义,自然没有再问下去。
“新年了,还是开心些。我觉得外头庙会挺有趣,倒想逛逛呢。小苏,你想去吗?”
九夕工作忙碌,闲暇时间于他而言,还算一种奢侈。而苏忆歌今日手头事情不少,自然回剧院回得晚了些。
少女刚忙完手头的事儿,打算找人作伴,去庙会放松片刻,却得知剧院众人皆已从庙会归来。
九夕来得恰巧,苏忆歌心头微动,正犹豫着如何向九夕开口询问,却没想到他难得主动提起。知晓他的打算后,少女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九夕提了一大包钱走出门,回头望见正收拾着行囊的苏忆歌,便微笑着朝少女扬了扬手。
苏忆歌背起行囊,向他奔走而来。
灯火摇晃,倾泻的暖光模糊了不远处的斑驳树影。
“走吧。”九夕道。
“嗯。”少女垂首,放慢了脚步,心头起了一阵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