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秘密?”柳茵洛疑惑道。
玉子藤抬头看向湖对面的山巅的明月,不紧不慢地问:“你看那月亮,是不是很圆?”
柳茵洛没有抬头,视线平放在玉子藤的侧脸上,应道:“今日是月圆之夜。”
“可过了明日,它就会一点点亏损,直到变成一轮弯钩,再不复今日之圆满。”
玉子藤接话接得迅速,仿佛不曾注意到柳茵洛的目光,一双眼睛在看月亮,又不在看月亮。
柳茵洛虽不解其意,但仍忍不住开口:“可变成一轮弯钩之后,它又会慢慢丰盈起来,再度变成今日的模样。”末了停顿几息,总结道:“借用郎君方才所说,月盈月亏,不过是天理寻常。”
“是,确是天理寻常。”玉子藤若有似无地应和一声,缓缓转头看向柳茵洛,眼神说不出的沉静,“可对我而言,没有月盈,只有月亏。
“这便是我想告诉娘子的。”
柳茵洛倏地抓紧了手下的衣裙,致使裙上漾出几条褶皱,正如她此刻缩成一团的心绪。
“什么叫‘没有月盈,只有月亏’?”柳茵洛眼也不眨地注视着玉子藤,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玉子藤忽然很想伸手遮住柳茵洛的眼睛,但也只是想想。
组织好措辞后,他再度看向身旁一脸执着地寻求答案的少女,娓娓叙述道:“六岁那年,师父点出我乃夭寿之相,原因便是旁人皆知的运道极好。按师父的话说,我的运道已远超常人可得,实乃过好,而运道过好正如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纵使前段人生顺遂无虞,也难长久 ,注定早亡。”
玉子藤的话犹如一道闷雷,砸得柳茵洛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柳茵洛松开手下的衣裙,自行消化了好一会,迟缓地问:“早亡……具体是指?”
“十岁那年,师父推断出我……”玉子藤顿了顿,声音平静得像是压在心底的大石终于被搬起,“活不过二十岁。”
柳茵洛心头一震,喃喃道:“我若没记错,郎君长我两岁,今年方……”说着低了头,艰难地说出临到嘴边的数字:“十八。”
玉子藤没有否认。
空气陷入寂静,火星迸裂声混合着虫鸣声异常明显。
正当这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要形成规律的节拍时,呼啸的山风裹挟着湖水的凉意不留情面地倾轧而来,吹动熊熊燃烧的火焰,吹动少男少女的衣裳,独独吹不动人心里的阴霾。
柳茵洛终究耐不住生理上的反应,打了个寒颤,不想下一瞬耳边就传来一道声音:“别着凉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件尚有余温的外袍被罩在她身上,袍子的主人正蹲在她面前,拢起两边的衣领。
逆着光近距离看玉子藤,更觉少年轮廓清晰,眉眼锋利而不失柔和,再联想他平日所为,虽偶尔桀骜,总归心怀仁义,怎么偏偏……
柳茵洛心里不是滋味地低下头,趁玉子藤起身回到原位时叫住了他,正想开口。
玉子藤先一步道:“这么多年,阿耶阿娘和师父从未放弃寻找破解之法,若能找到,大约早有消息了。”
柳茵洛张了张口,话语苍白无力:“还有时间的。”
玉子藤在原处坐下,扬起一抹笑,侧头对柳茵洛道:“今夜过去,就让此事随风消散,我们谁也不要再提,好吗?”
柳茵洛久久凝视着玉子藤,道了声“好”,话落学着玉子藤的模样扬了扬唇,尽量轻松道:“那你也不许再提玉佩的事。”
玉子藤笑了笑,痛快道:“没问题。”
月升月落,什么变了,又好像没变。
——
拂晓时分,地上空余三两焚烧后的干柴和一些鸡骨头,不远处的湖面反射着微弱的晨光,远方的山峦连绵起伏,玉子藤刚醒来便看到这样一幅晨景。
他偏了偏头,看向右侧肩头上的柳茵洛,见少女仍盖着昨夜自己亲手给其披上的外袍睡得正熟,无声地弯了弯唇,继而转头望向清澈的湖水,眼里盈着浅浅的温润。
鸟儿还在歌唱,不多时,少女睫毛微颤,慢慢睁开眼睛。
柳茵洛活动脖颈和手臂的同时简单扫视了一眼周围环境,其后看向玉子藤,笑容灿如朝阳,“郎君昨夜睡得可好?”
“甚好,娘子呢?”玉子藤当先起身,转眼见柳茵洛的裙摆被碎石勾住,自然而然地上前帮忙。
顺利解放裙摆后,柳茵洛也站了起来,微微仰头看着玉子藤,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不太好,没睡够。”
玉子藤并未错过柳茵洛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挑了挑眉,嘴上却配合道:“看来得尽快找到林子的出口了,好让娘子早些回去补个觉。”
“正是如此。”柳茵洛煞有介事地点头,提着裙摆走到湖边快速整理仪容。
玉子藤笑了一声,绕着这片草地走走看看,以判断方向。
待柳茵洛整理完毕,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