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后跟着七八个护卫。
看规制,极其简朴素净,就连车轮上也没有族徽标志。
看起来倒不是京中大户的马车,倒像是寻常平民商户日常出入的寻常座驾。
驼背的老者步履蹒跚,裹上破旧的大衣,提着灯笼,从小木门里走了出去。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要出城啊?”
老人扯着嗓子,按照规矩,要询问一下出城的事宜。
马车的车辕上,正做着一个一身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此时一脸的焦急,赶紧迎着老人作了个揖,叹了口气,亟不可待地说道:
“官爷啊,你赶紧给开下门吧。我家小姐突然生了癔病。这城里的大夫都瞧了,都说治不了。这不,的赶紧去北山找大仙,再晚怕是来不及了呀。”
“哟。”
驼背的老人赶紧正了正神色,提着灯笼山前一步,蹒跚着脚步站稳了身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着那管家,轻声道了一句:
“得罪了。”
管家也极其明事理,连忙将马车的门帘撩开了一条缝。
老人提着灯笼,就这缝隙向里面照了照。
这马车之内,亦是灯光昏暗,仅仅在一旁放了一盏小灯。
车内的设施并不奢华,倒显得有些寒酸。
车厢里有些闷热,看样子应该是怕小姐着了凉,刻意拢着熏炉。
甚至,细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熏香香气,大概也是女子身上常戴的香包之类的物品。
马车上,铺着一床素净的被面,里面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子,躺在那里。
女子的脸朝着车内,从老人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一把散乱的青丝。
很寻常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哎,这城门可以开。可别是偷运了什么东西出去。这要是上头查下来,咱们谁都跑不了啊。”
本就是年轻姑娘的马车,检查的太过仔细也不像话。
老头赶紧挪开灯笼,向着那管家例行嘱咐了几句,便准予放行。
“哎,知道知道,咱们都是城里正经的生意人家,哪敢偷运什么东西。就是小姐病的急……”
管家这张脸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显老,但听说话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一边随着老人附和,一边给身后的护卫们招了招手。
身后的护卫立刻上前,递上来一个绛色的钱袋。
“哟,你们这……怎么出来也没带个丫头?一群大老爷们粗手大脚的,怎么照顾小姐?”
老人一直觉得奇怪,直到看到了马车后面跟着的全是男子,这才有此一问,一脸探究地询问着。
管家低着头,只顾着从钱袋里往外倒银子,赶紧塞到守门老头的手中,尴尬地一笑:
“军爷有所不知,小姐这病病的古怪。这睡着还算安稳,这一醒来啊,就像换了个人一样,那疯疯癫癫的,见人就打,见刀就拿。别说是丫鬟夫人,还有家里的婆子。就算是我这样有把子力气的,都按不住她。这一万一路上发了病,那小丫鬟哪里能支撑得住啊。”
“哦……”
守门老头将银子握在手中,收了疑惑的神情,脸上堆上了笑意,热情地说道:
“那还磨蹭什么,赶紧去吧。给小姐瞧病要紧,不在乎这些虚礼,来,这就给你们开城门!”
说着,将手里的灯笼一提,碎银子往自己怀里一揣,迈着蹒跚的脚步来到城门前,打开了城门的巨大门栓。
车辕上中年的管家连声道谢,赶紧招呼着身后的护卫们赶紧出城。
马车驶动,缓缓驶离了城门。
守门老头望着那马车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关好了城门,这才转身,回到了小屋之内。
昏暗的月色之下,规制简单的马车疾驶出城。
此时,车厢之中刚才还躺着的那位“小姐”,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被子警觉地坐起身。
乌黑的长发散开,一身简单利落的暗色夜行装束。
此时看上去,这里是什么发了癔病的小姐,明明是个龙精虎猛的年轻汉子。
男子在马车里坐起身,抬手把自己散开的长发利落地在头顶完成一个发髻。
曲起腿,将两把精细的短刀倒插在靴子里。
一双警惕的眼睛,目光清明地透过那一扇被夜风撩起的窗帘,看着马车外的一切动向。
马车出城,拐了个大弯,一头扎进了山下的树林。
在林中又行了一段路,这才停了车。
车辕上的中年管家神色紧张,站起身,四下打量着周围的林子。
远离了城门,远离了原本的道路。
此时身边除了清冷的晚风拂动树叶的娑娑之声,竟然在没有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