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女子双眼直直盯着纸上的字,不断思考最后那句话的深意。
直到晚风轻轻吹动窗帘,天空逐渐变成了水墨画的颜色,对面的高楼也逐个亮起了灯。
在女子起身,按下床头灯开关的那一刻,她的视线忽然停顿。
昏暗的光亮下,桌角的墨绿色砚台看起来那么不起眼,却又像陈麦初次看到它时那样吸引着她。她拿起砚台细细摩挲,脑海瞬间浮现一个想法,紧接着在网上下单了一套笔墨。
如今她的生活中,除了赵书南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异性,而信中所指的“他”很有可能就是梦中的男人。而除了做梦,也只有这方砚台与这个男人有关。
不论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只是她的胡思乱想,也不管最终的结果又是否真如纸上所说的那样帮他就是帮自己,至少这次,她抓住了这根代表希望的绳子。
夜晚的风虽然凉爽,但随后而来的闷热也让陈麦感到喘不过气。她起身想要关上窗,想了想却又留下一个小缝。
灯红酒绿中,车辆不停地在街上流动,家家户户亮起了灯。陈麦穿着薄薄的睡衣,蜷缩在椅子上,下巴抵着双膝,直直地望向窗外。
她瞥了眼桌上的闹钟,此刻已经是凌晨两点,却依然还能听到行人路过时的交谈声、汽车司机不耐烦的鸣笛声,以及跑车飞驰时发出的巨大声浪。
上海这座不夜城,代表成功和未来。它是伊甸园的红苹果,诱惑着像陈麦这样想要闯出一番天地的人。
春意盎然,阳台上的那盆绿柳也如同曾经的她,是那样的朝气蓬勃。可陈麦瞧着外面的高楼大厦,觉得此刻甚至和现实也没什么不同。都是同样的建筑、同样的万家灯火,而她也同样孑然一身,同样一无所有。
看着镜中年轻的脸庞,她缓缓问道:“陈麦,你为什么要为了工作放弃家人?为什么会对最好的朋友恶言相向?如果你没有这样做,也许我的未来就会不一样。”
镜中的人渐渐哽咽起来,模样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她埋头低泣,哭声随着窗户的缝隙飘出,很快消散在繁华城市的音律中。
……
当陈麦醒来,看到洁白如雪的天花板时,神思有些恍惚。刺鼻的消毒液味道充斥整个房间,白炽壁灯发出的亮光也令她不由自主地眯起眼。
她缓缓抬手,看到手背上的输液管便想要拔掉,这时一个身穿白褂的年轻女人了过来,制止住她的动作,又轻轻将她扶起,问:“陈女士,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年轻女人的声音在陈麦听来时大时小,她看了眼年轻女人,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年轻女人一边给她取掉额头上的导联线,一边重复说着说过多次的话:“镇静剂的药效刚结束,感到头晕恶心是正常的,不用担心,症状很快就能消失。”
她推开仪器,扶着陈麦下床:“陈女士,我先带你去诊疗室,邱博一会儿就到。”
陈麦点头,像个被牵线的木偶,跟随她来到一间房内。
房间不大不小,只有一张桌子和两个椅子,墙壁被粉刷得雪白,说是诊疗室,可任谁瞧都会以为是个审讯室。
年轻女人给陈麦倒了杯水便很快离开,留她一人在房间里。
陈麦直到此刻才缓了过来,她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口水,随后和之前一样,等待邱文礼拿着结果进来。
静悄悄的房间内,门把手轻轻转动。
陈麦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手拿报告走了进来。然而和前面几次不同的是,来人并不是邱文礼。
看着这位戴着厚厚镜片,头发稀疏的陌生男人坐到自己对面,陈麦默了一声,开口问道:“邱医生呢?”
男人翻着面前的报告,闻声看向陈麦。他想了想,双手交叉直视陈麦,说:“陈女士放心,我是邱医生的同事,也是这个项目团队的成员。”
不等陈麦开口,他又继续翻看眼前的报告:“陈女士,你前三次试验的结果我也看了,没什么变化。但通过这次和以往试验的脑电图对比来看,我们发现这次的脑电图中,阿尔法指数有明显的增高。”
中年男人看向陈麦,语重心长地说:“这说明我们的方法可能有效,所以陈女士,我非常不建议你放弃接下来的治疗。”
陈麦没有理会他的话,面无表情地问:“邱医生在哪儿?”
中年男人扶了下眼镜,说:“我知道陈女士先前一直是跟邱医生接触,但是我也想提醒陈女士一点,当初您同意参与这项临床试验时就已经和我们签了协议,所以不管邱医生承诺你什么都是无效的。”
中年男人说完,诊疗室的门便被人蓦地打开。
邱文礼站在门口,看到穿着病号服、神情淡漠的陈麦,又将视线转向她对面的中年男人,忍着怒气说道:“高医生,麻烦你出来一下。”
高汉并没有因为自己插手了邱文礼的病患而感到抱歉,他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