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隐隐若现的忧郁,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深敛,还有……
还有浓浅交织的悲伤,把一对黑眸衬得明暗难辨……
忽如其来的陌生,让时光一个趔趄。
那只插在裤兜里的左手瞬间扶住了她的手臂,时光垂下头去,视线牢牢被锁在那一丝红圈上,内心深处浮起一记惨淡失笑:这条红绳,竟是多年以前自己亲手系上去的。
可这会瞧着,为何那样生疏,那样失真,又那样令人难堪——是她给的,但她已认不得了,就像眼前这张脸,曾几何时让她怦然心动朝思暮想,而眼下却只剩视同陌路的荒诞,一淙一淙地在她心尖淌过,提醒她:物非,人亦非。
晶莹剔透的雨珠啪嗒啪嗒地继续滴在这条手臂上,绿色表盘却始终干净清晰,红绳已暗淡下去些许,时光突然感知到一股紧紧的力量,似要把她的右手手臂死死束住,不留一丝逃脱的可能。
时光惊醒,猛地挣脱,却没成功。
“时光,是我。”不轻不重,熟悉又陌生的一声。
时光的眼眶末端涌起两处热意,倏然泛红,无力感顿时袭心,滚滚四起:“你放开我。”
一双倔强的眼再次对上那对黑眸,流波颤然,似噙着旷日经年的隐忍。
“好。”倏然松手,留下深深几道红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良辰望着时光白皙手臂上被自己抓过的痕迹,慌乱道歉。
时光沉吟不语,无声地朝自个右手臂一睨,并未往心里去,一把伞从左手换到右手,错开了眼前人,抬起发软的脚,屏息望前——“翠越小区”四个字就在眼前。
似素不相识的路人,就那样风轻云淡地在他的面前走过,明明第一眼目光里闪过粼粼波动,一张脸却没有任何起伏——良辰噤若寒蝉,右手无名指起了刺痛,风驰电掣似的蔓延,须臾之间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待他反应过来时,时光已进了小区。
失魂落魄般地急急追上,全然不顾踩下去的每一脚飞溅而起的水花,几步之遥的路人纷纷惊慌侧目快速避开,郁闷与迷惑同时挂在他们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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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都软绵失力。
每一步都艰辛异常。
每一步都苟延残喘。
真是没用。
走到了一条路的尽头,时光却浑然不觉,在该转弯的时候却没有转弯,抬头已是一睹围墙,心里不禁骂了自己一句。
茫然转身,却见挡道的人再一次堵了她的退路。
伞面忽降,把他的目光挡在外面,亦把她的目光圈在一尺之内。
“时光,我想和你聊聊。”良辰望着怔怔不语的时光,看了看她身后的围墙,不知她为何走到这里。
时光微窘,意识到自己的走投无路被他识破了,顿觉无处藏身。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什么可以和他聊的。
“时光,可以跟我说句话么?哪怕一两个字。”语气里乞求难掩,良辰的一颗心仍悬着、挂着、难着、痛着。
时光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硬是忍着那份觉醒的揪心——她怕自己一张嘴,十年的努力就全分崩离析了,而她,是断然接不住一溃到底的落败的。
所以,唯有死忍。
良辰扔了伞,两三步便跨到她的面前,弯腰逼近,破了她最后一点容身之地:“时光,这些年,你还好么?”
或许不把她的一颗心割裂,他是不会罢休了。时光顿觉心力憔悴,槁木死灰般地抬眼看他,没了切肤之痛,没了错愕恍然,亦没了最后那点希冀,就那样万念俱灰地看着他。
“时光……对不起……我……”低音哽咽,卡得很是怆然,只差泪下。
一首Endless Chain凄然响起。
良辰整个身体刹那僵住——这首《无穷尽的结》,是、是他高中时的手机铃声。
不知何时,雨已停了,时光却才发现,颤颤地收了伞,解锁了手机屏幕:是高跃。
视线模糊交错了一秒,时光终是滑动接听了起来。
“时光,我们准备回来了!小清这孩子快玩疯了……”高跃兴致勃勃地在那头说着,全然不知电话的这一头,这一幕。
电话里的人自顾自说着,良辰自然识得是谁的声音,当场惊愕万分,懵在原地:“高跃”两字清清楚楚地亮在屏幕上,不容任何人质疑——他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刹那,良辰蓦地恍然大悟,如梦初醒,所有曾经让他生疑的一切,瞬间都通顺了,毫无缝隙地连了起来:原来如此。
“好,我知道了——”时光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我等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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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时光清晰又坚定地说了一声,不知是说给她自己听还是说给对方听。
良辰锁眉沉默,见她安然走过自己身旁,想开口挽留却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