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松看着崔竹生,一时说不出话来。
“来,喝水。”崔竹生将沈松拿了茶杯的手托起,“一个人,可能今天还坐在街头讨论你的逸事,明天就被征召入伍成为你的士兵,所以,我自作主张,希望你最开始在大家心中就是一个强者。”
“……”沈松默默喝了口茶。
崔竹生说的道理,她听懂了。
“终于不哭了。”崔竹生释然道。
“那我的文章……”沈松问,“夫子怎么说?”
“在这里。”崔竹生拉开一个抽屉,拿出一个信封,“我请各位夫子都为你写了评语,这些评语无关成绩,都是他们读了你的文章后有感而发的。本来想过几日再给你。”
“哦。”沈松接过,触到信封才发觉比自己想象中更厚些,她一一将信纸打开,各位夫子都很认真地就自己的观点作出了评论,还指出了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是真的认真看了她的文章。
崔竹生静默立在一旁,等她看完。
沈松的手翻动着纸张,淡淡的墨香混着茶室中弥漫的茶香,她一字一字地读完,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我不知道……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
“不是。”崔竹生摇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该在意的,你只管向前走就好。”
沈松看着崔竹生的神色,不知怎么看出了一种决绝。
“做一个好将军。”崔竹生望着沈松,认真道。
沈松点点头,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此刻变得尴尬起来,她开始没话找话:“呃,你哪天要回江州来着?”
“快了,就这几天吧。”崔竹生坐回沈松对面,喝了口茶,“元宵节会回来的,陪你看烟花。”
“哦,好……”沈松盯着桌上散落四处的纸张,“那就……一路顺风?”
“好。”崔竹生笑笑,“坐不住就回家吧。”
“什么呀!我……”沈松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还需要配合你做什么吗?”
“变聪明了?那我便不瞒你。”崔竹生从书架中拿出一份奏折,递到沈松面前,“这份奏折是以书院的名义写的,先呈你大考第一,再呈你上山剿匪,递上去之后,我还会请一批人在街头巷尾传播你的事迹,很快,你就会变成世人眼里文武双全的沈小将军。”
“这……不会露馅吗?这哪里是书院的折子,这肯定是你自己写的吧?”沈松瞪大眼睛。
“无碍,宫内交给宁琅打理,我负责宫外的事就行。”
“那我……”沈松皱眉,“那我以后走在路上,岂不是要被人指指点点?”
“怕什么?盛名本就难负。”崔竹生笑了笑,“更何况,你可是我们大虞国第一位女将军。”
崔竹生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所以我不是很想把桩桩件件都告诉你,怕你心里装太多事儿,反倒不好。”
“好吧。”沈松认命般叹了口气,“那我们能做一个约定吗?”
“什么?”
“你永远不会骗我,不会伤害我。”沈松直视崔竹生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崔竹生的心底。
“好。”崔竹生笑道。
“那拉勾!”
沈松朝着他伸出小拇指,崔竹生才将将伸出手,就迫不及待地勾了上去,左摇三下,右摇三下。
“我走了!”沈松站起身,逃也似的跑了。
……
沈松在长安的街道上狂奔,好一会儿才停下,扶着墙喘气。
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崔竹生怎么笑得那么好看呢。
“沈松?”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松一回头,竟然是沈柏。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当值呢,你快离开,公主殿下马上就要来了,我们要清场。”沈柏给沈松指了个方向,“沿着这条巷子走,再往左拐就能到家门口那条大街,快走快走。”
“公主?柳云初吗?”
“你不要命了?!”沈柏呵她,“快回家去,小孩子别在这儿添乱。”
“知道了知道了。”沈松撇嘴,按照沈柏说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沈松就听见乐声由远及近,夹杂着珠玉碰撞的声响,她回头,只见柳云初端坐在凤驾上,闭目养神,宛如初降人间的仙女。
凤驾后面跟着的是绿袍道士,为首的便是宁琅,嘴里念念有词,再接着,是一座更为华贵的步辇,上面坐着一个白发老翁,面似靴皮,眉眼如鹰,唇薄如纸。
白发老翁毫无征兆地转头,与巷中的沈松对视。
沈松被他的眼神吓到了,一时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看她的时候,像在看猎物,怜悯,又带着杀气。
白发老翁扯出一个笑